老爷子看著她,看了很久,最终还是点了下头。
他没再追问,只是拉著宋安璃的手,开始说起一些陈年旧事。
“时淮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说话,性子闷。他爸走得早,他一个人在国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从来都不跟家里说。”
“他刚回来的时候,瘦得跟竹竿一样,看谁都带著一股防备。只有看你的时候,那眼睛里才有点活气儿。”
“安璃啊,爷爷知道,你们俩一开始不是心甘情愿的。但那孩子,他是真心喜欢你。你別不要他”
宋安璃听著,鼻尖阵阵发酸。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反手握住老爷子的手,握得很紧。
接下来的几天,宋安璃几乎是以医院为家。唐曦月怕她一个人撑不住,也天天过来陪著。
周建明倒是每天都来,每次都带著补品和鲜,扮演著一个孝顺儿子的角色,可待不了十分钟就藉口公司忙离开了。
宋安璃冷眼看著,一句话都懒得跟他说。
第四天下午,宋安璃正在给老爷子削苹果,手机震了一下。
是李砚发来的消息,只有六个字。
【搞定了,明天放人。】
宋安璃削苹果的手停住,她看著那六个字,一直悬著的心,终於落了地。
她放下水果刀,走到床边,脸上是这几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爷爷,我跟您说个好消息。”
老爷子正在闭目养神,听见她的声音,睁开了眼。
“时淮他,明天就回来了。”
老爷子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他挣扎著想坐起来,被宋安璃按了回去。
“真的那小子没事了”
“嗯,事情都查清楚了,跟他没关係。”宋安璃替他把枕头垫高了些,“他明天一早就直接从公司过来。”
“好!好啊!”老爷子激动得脸都红了,他拉著宋安璃的手,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孙子不是那样的人!”
他激动过后,又拉著宋安璃,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
“安璃,你过来,爷爷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宋安璃俯下身。
“这次的事,也让我想明白了。”老爷子喘了口气,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还能撑几天。等时淮回来,我就把律师叫来,把遗嘱立了。”
“周氏集团,还有我名下的所有东西,以后都是时淮的。”
“你们俩,以后要好好过日子。谁要是再敢欺负你们,你告诉爷爷,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给你们出气!”
老爷子每个字都说的很重。
宋安璃內心一酸。
她刚要开口,病房那扇没关严的门,自己往里开了一道缝。
门外,周建明就站在那里。
他手里提著果篮。他脸上的笑意没了,嘴唇紧紧的抿著,脸上的肉都在抽动,直勾勾的盯著病床的方向。
门外,周建明脸上那点笑意消失了,他盯著门缝,整张脸的肌肉都绷了起来。
他没出声,伸手把那扇虚掩的门推回原位,动作很轻。
他转过身,背挺得笔直,朝著电梯口走去。
我的东西
他周时淮算个什么东西!
周建明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金属门合上。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拨了一个號码。
电话通了。
“计划提前。”他对著听筒,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我不想再看见他。”
第二天,天刚亮,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周时淮回来了。
他换了一身乾净的衣服,身上那股在警局里沾染的颓丧气息被洗刷乾净,虽然面容依旧憔悴,但那双眼睛,已经恢復了往日的锐利。
“时淮!”
病床上的老爷子一看见他,浑浊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挣扎著就要坐起来。
周时淮三步並作两步衝过去,在床边单膝跪下,握住了老爷子伸出来的手。
“爷爷,我回来了。”
“好孩子,好孩子!”老爷子激动得嘴唇都在哆嗦,他反手抓著周时淮,枯瘦的手在他身上摸索著,“他们他们没为难你吧”
“没有。”周时淮让他躺好,替他掖好被子,“就是走了个流程,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老爷子鬆了口气,隨即又想起什么,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都是周建明那个畜生!都是他害的你!我”
“爷爷。”周时淮打断他,给他倒了杯水,“您別动气,身体要紧。公司的事,我会处理。”
他的话不多,却带著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老爷子看著他,最终还是点了下头,没再多说。
周时淮在医院陪了老爷子一整天,直到晚上,才在老爷子再三催促下,准备离开。
他坚持要送宋安璃回去。
车子在夜色里平稳地行驶著,窗外是南城流光溢彩的夜景,车厢里却安静得过分。
宋安璃靠著车窗,看著那些一闪而过的霓虹,没有说话。
“谢谢你。”
周时淮忽然开了口,打破了沉默。
“这几天,辛苦你了。”
宋安璃没作声。
周时淮握著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他目视前方,又说:“三十天的冷静期,已经过了。明天上午九点,我们”
“我不去。”
宋安璃打断他,她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楚。
周时淮踩下剎车,车子在路边缓缓停下。
他转过头,看著她。
“安璃,別闹。”
“我没闹。”宋安璃也转过头,直视著他的眼睛,“周时淮,我不想离婚。”
“不行。”他拒绝得乾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你必须离开。留在我身边,太危险了。”
“危险”宋安璃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上次在工厂,你拿命护著我的时候,怎么不说危险现在醒了,伤好了,就要把我推开,你这是什么道理”
“那时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周时淮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移开视线,用一种近乎固执的语气重复,“这件事,没得商量。”
宋安璃看著他紧绷的侧脸,心一点点往下沉。
“周时淮,你真的想好了吗”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宋安璃以为他不会再回答。
“想好了。”
她忽然觉得很可笑。
她宋安璃,南城最会算计的女股神,什么时候这么卑微过
“好。”她点了下头,“我宋安璃,从来不追著男人跑。机会只有一次,你不要,那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