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淮,你再说一遍。”宋安璃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灯光下。
“我说,让你走。”
“你看著我的眼睛说。”
押著他的两个警察有些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句,周时淮没理。
他就那么看著她,看了很久,久到宋安璃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
“好。”他应了一声,隨即对那两个警察说,“我跟她说几句话,很快。”
警察对视了一眼,没说什么,押著他的手鬆了些,但人还站在旁边。
周时淮走进了接待室。
那扇薄薄的玻璃门,隔开了两个世界。
“你来干什么”他问,背对著那两个警察,所有的情绪都藏在了阴影里。
“李砚,唐曦月,你们都出去。”宋安璃没回答他的问题,直接对旁边站著的两人下了命令。
“安璃姐”
“出去。”
唐曦月看了一眼周时淮,又看了一眼宋安璃,最后还是拉著不情不愿的李砚走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小小的接待室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还有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周时淮就站在她面前,不到一步的距离。他身上的衬衫有些皱,领口还沾著一点乾涸的泥点,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都透著一股狼狈。
宋安璃的心,被那点狼狈刺得生疼。
“这次的事故,到底怎么回事”她先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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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没关係。”
“怎么没关係”宋安璃往前逼近半步,抬头看他,“周时淮,你別忘了,我们还没正式离婚。我还是你的妻子,你出了事,我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你很快就不是了。”周时淮別开脸,不去看她,“这件事我自己能处理,你不要插手。”
宋安璃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笑了。
她的视线落在他手上,那枚他们结婚时戴上的戒指,还好端端地戴在他的无名指上。
“都要离婚了,还戴著它干什么”她伸手,去碰那枚戒指,“留著当纪念吗”
周时淮的手猛地收了回去,避开了她的触碰。
他沉默著,一句话都不说。
“你一直都不同意离婚,为什么又忽然同意了”宋安璃追问,不给他任何逃避的机会,“是因为周建明因为他拿我威胁你”
“不是。”他否认得很快。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累了。”周时淮找了一个藉口,声音很轻,也很空,“宋安璃,我不想再陪你玩下去了。”
“是吗”宋安璃看著他,“周时淮,你这个理由,听著可真假。”
她绕过他,走到门口,手搭在了门把上。
“你等著。”她没有回头,“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宋安璃!”周时淮叫住她,嗓音里终於带上了几分急切,“你別掺和进来!这不是一次单纯的安全事故!”
宋安璃没有理会他的警告,她拉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接待室外,李砚和唐曦月正焦急地等著。
看到宋安璃出来,李砚第一个冲了上去。
“安璃姐,怎么样淮哥他”
“这次事故的来龙去脉,所有相关资料,一个小时之內,发到我邮箱。”宋安璃打断他,直接下了命令。
李砚愣住了,他看看接待室里那个脸色难看到极点的男人,又看看眼前这个气场全开的宋安璃,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
“听她的。”周时淮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透著一股认命般的疲惫。
李砚不敢再犹豫,立刻点头。
一个小时后,宋安璃的邮箱收到一份加密文件。
她坐在书房的电脑前,一页一页地翻看那些资料。
从项目立项,到施工图纸,再到材料採购清单和监理报告,事无巨细。
她看得很快,也很专注。
那只小橘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上书桌,安静地臥在她手边,陪著她。
窗外的天色一点点由黑变白。
宋安璃终於合上电脑。
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远方天际线上那抹初生的晨光,拿起手机,拨通了李砚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安璃姐。”李砚的声音里全是熬夜后的沙哑。
“我问你,”宋安璃开口,直奔主题,“事故报告里说,是塔吊的基座螺丝鬆动,导致塔吊在吊装作业时失稳,从而引发了脚手架的大面积坍塌。”
“对,初步调查结果是这样。”
“那为什么,每天都有安全巡检的记录,却没有人发现螺丝鬆动的问题”宋安璃问出了最关键的一点,“是巡检的人玩忽职守,还是那份巡检记录,本身就是偽造的”
电话那头,李砚因为一夜没睡,嗓子又干又哑。“安璃姐,我查了。巡检记录每天都按时提交,从记录上看,一切正常,没有任何螺丝鬆动的跡象。”
“偽造的”宋安璃的声音很冷。
“不是。”李砚否定了这个猜测,“巡检员是公司的老人了,跟了淮哥好几年,绝对可靠。我私下问过他,他说他每天都亲自爬上去检查,拿扳手一个个拧过,不可能有问题。”
宋安璃没说话,手指在冰凉的玻璃窗上无意识地划著名。
“唯一的解释,”李砚的声音压得更低,“就是有人在最后一次巡检之后,事故发生之前,又爬上去动了手脚。”
“监控呢”
“查了,什么都查不到。”李砚的语气里全是挫败,“工地为了防尘,罩著厚厚的绿网,而且出事那片区域正好是个监控死角。我把事故发生前十二个小时的监控翻来覆去看了几十遍,除了正常的工人进出,没有任何可疑的人靠近过塔吊。”
宋安璃捏著手机,沉默了。
“安璃姐,我知道你想帮忙,但这事周建明做得太乾净了,我们现在一点证据都抓不到。”李砚嘆了口气,“要不,你还是別管了,淮哥他”
“把事故现场的地址发给我。”宋安璃打断他。
“啊姐,那里已经被封了,不让进的!”
“让你发,你就发。”
半小时后,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了南城新区项目的警戒线外。
宋安璃从车上下来,唐曦月和李砚跟在她身后。事故现场已经被清理出一片空地,但那架从中断裂,扭曲变形的塔吊残骸,还有旁边大面积坍塌的脚手架,依然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