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璃出院后,直接回了风禾资本。
周时淮跟在她身后,进了那间熟悉的顶层办公室。
落地窗外的城市依旧是钢筋水泥的森林,阳光穿透玻璃,在昂贵的地毯上投下一片光斑,却没什么温度。
宋安璃在办公桌后坐下,开机,屏幕亮起,密密麻麻的股市数据瞬间占满了她的视野。她盯著屏幕,头也没抬。
“之前的事,抱歉。”
她的嗓音很平,听不出是在道歉,更像是在陈述个已经处理完毕的事件。
周时淮站在几步开外,没说话,只是看著她的侧脸。
她瘦了些,下頜的线条愈发清晰。
宋安璃终於从屏幕上移开视线,看向他,“为了救我受伤,又被我冤枉。算我欠你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今晚我请你吃饭,就当赔罪。”
周时淮的目光落在她搁在桌面上的手指,那双手很漂亮,此刻正无意识地敲击著桌面,泄露了主人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好。”他应了一声。
餐厅是周时淮定的,环境清雅,私密性很好,桌与桌之间隔著翠竹掩映的屏风。
宋安璃没什么胃口,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搅著碗里的汤。
“婚礼什么时候办?”周时淮忽然开口。
宋安璃搅动汤勺的动作停了一下,“等公司的事忙完。”她抬起眼,“你急了?”
“不急。”周时淮垂下眼帘,切著盘子里的牛排,“只是提醒你,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
宋安璃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就在这时,一个约莫七八岁、扎著羊角辫的小女孩抱著一篮子玫瑰,怯生生地走到他们桌边。
“哥哥,给姐姐买支吧,姐姐这么漂亮。”
宋安璃正要开口婉拒,周时淮平淡的嗓音先响了起来。
“她对粉过敏。”
小女孩愣住了,宋安璃也愣住了。
她看著周时淮,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对粉过敏?
这件事,连江鹤白他们都只是隱约记得,她自己也从不掛在嘴上。
周时淮像是没察觉到她的注视,从钱夹里抽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小女孩,“我们不要了,钱你拿著。”
小女孩高兴地道了谢,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你怎么知道的?”宋安璃还是问出了口。
周时淮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不紧不慢,“之前在宋家,看你绕著圃走。”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一个尽职的保鏢,会观察僱主的一切习惯。
宋安璃“嗯”了一声,没再追问,心里某个地方却像是被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一圈圈极轻的涟漪。
“我去下洗手间。”她放下汤勺,起身离开。
她走后没多久,一个穿著西装、戴著金丝眼镜的男人快步走到周时淮桌边,正是他那位特助,赵力。
赵力躬身,压低了声音匯报:“周少,王总那边已经到了,就在隔壁包厢,说想过来跟您打个招呼。”
周时淮眉心微蹙,“不见。”
“可是”
“我说不见。”他的嗓音沉下去,透出上位者独有的威严。
赵力浑身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多言,连忙点头,“是,我这就去回了他。” 他转身正要走,隔壁包厢的门开了,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笑著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周时淮,脸上立刻堆满了諂媚的笑。
“哎哟,这不是周”
他一个“少”字还没出口,就被反应极快的赵力一把拉住。
“王总,您怎么出来了?我们老板正到处找您呢,快,这边请。”
赵力半拖半拽地,几乎是强行把那位王总给弄回了包厢。
这一幕,正好被从洗手间方向走回来的宋安璃尽收眼底。
她脚步未停,回到座位上,像是隨口一问,“你跟那些老总很熟?”
周时淮切著牛排,动作没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跟著李砚,见过几次。”
又是李砚。
宋安璃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掩去话里试探的意思,“他对你倒是不错。”
周时淮没吭声,只默默把切好的牛排往前推了推。
饭吃到最后,宋安璃招手让服务员过来买单。
她刚摸出手机,服务员却已经微笑著躬身退下了。
对面的男人正把一张黑色的卡塞回皮夹。
宋安璃眉头微蹙,略带不理解的盯著面前的人。
“不是说好我赔罪?”
“我们领证后第一顿饭,自然得是我这个做丈夫的来买单。”周时淮站起身,很自然地拿起她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准备等她一起离开。
这个理由,让她没法反驳。
宋安璃接过外套,没再出声。
周时淮去停车场取车,让她在餐厅门口的屋檐下等著。
她刚低头回了个消息,一阵炸街的引擎轰鸣由远及近,尖锐得要撕开耳膜。
一辆改装摩托车疯了一样,贴著人行道的边沿冲了过来。
脑子还没转过来,手腕就被人死死攥住。
一股蛮力將她向后扯去,整个人天旋地转,后背重重撞进一个胸膛,坚硬得让她胸口发闷。
摩托车擦著她的衣角呼啸而过,捲起的狂风颳得脸颊生疼。
箍在她腰间的手臂收得死紧,另一只手牢牢护著她的后脑,將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他身上那股清冽的菸草味,混著夜风灌进鼻腔。
周时淮没有立刻鬆开她,而是维持著这个姿势,护著她往里退了几步,直到完全退到安全的屋檐下。
“走这边。”
“没事吧?”他的嗓音就在耳边,很低很沉,藏著淡淡的紧绷感,似乎是真的很担心她。
宋安璃摇了摇头,心臟还在胸腔里狂跳,可她分不清到底是怕的,还是什么別的。
他没有立刻鬆开她,而是维持著这个姿势,护著她往里走了几步,直到完全退到安全的屋檐下。
“走这边。”
他鬆开手,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车子平稳地匯入车流。
宋安璃偏头看著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有那么一刻,她忽然觉得,这场协议婚姻,或许也不是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