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没在豆腐坊多待,吃完晚饭就骑著自行车返回樟树村。
抵达樟树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老宅早就用了晚饭,见到二狗回来也只是询问两句,没有多余的话。
二狗把一条大草鱼放进木桶里时候,彩云就抱著二妮进了院子里。
“山哥,还以为你明天回来呢。”彩云高兴的放下二妮说道。
“在丈人家討论三哥的婚事,婚定好了,”二狗起身说道,“就在十號。”
“十號?这也太快了!”彩云也有些意外,“不是说十二號交公粮吗?”
“对,”二狗点头,“就十號和十二號是两个好日子,三哥和女方都不想再拖著。”
“也好,”彩云点头,看到了木桶里的大鱼,“呀,哪来这么大的鱼?”
“水库里抓的,”二狗笑了笑,“养一晚上,明天和大家一起吃了。”
“好,”彩云眯起笑眼,“这日子比过年都要舒坦,吃的也太好了。”
“有条件就多吃些好的,”二狗说道,“明天下午带著你和二妮回娘家,给三哥帮忙。”
“没问题。”彩云认真点头,她这个做妹妹的肯定要提前过去的。
两人说话的时候,二妮站在木桶前,呆愣愣的看著水里的大鱼。
她小心翼翼的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水面泛起一道细小的涟漪。
大鱼浑然不动,只是偶尔会甩了甩鱼尾,在狭小的木桶里转半圈。
二狗抱起看直眼的二妮,彩云去打热水给二妮洗漱。
期间,彩云还聊起了陈萍萍的事情。
小已经不管陈萍萍了,小七在家抢著干活,陈萍萍就鬆快下来。
早上不用起早烧饭,可以睡个懒觉,
吃完饭之后,洗了衣服,晾晒好,餵了鸡,她收拾一下就来刘影的院子里帮忙。
陈萍萍有带小弟的经验,看孩子不是个生手,也非常有眼力劲。
刘影非常满意,暗自对彩云说萍萍不少的好话,
小姑娘眼里有活,话不多,乖巧听话,不乱打听事情,让刘影难得觉得舒心也放心。
哪怕只是来了两次,也给刘影留下深刻的印象,已经能和黄家兄妹相提並论了。
“是黄一雄和黄二妹?”二狗给二妮擦乾净脚,把她放在床上,询问道。
“就是两兄妹,”彩云点头,“兄妹两相依为命,哥哥给刘影送柴赚点钱,妹妹帮忙洗衣服,送些蔬菜。”
“老娘那边就没什么话?”二狗语气平淡的问道,“传出去影响可不好。”
“一开始是有顾忌的,不过弟妹几句话就遮掩过去了,”彩云说道,“一是看兄妹两可怜,你不知道,两人连正儿八经的被子都没有,还是弟妹给了一条旧被子才让他们去年活过了冬天。”
“二是弟妹也钱了的,像是柴火,竹笋,蘑菇之类的,不仅仅是让黄一雄送来,村里大一点的孩子都可以送来换果或者点心,这事孙家,黄家,陈家的孩子都有份,谁也挑不出毛病。”
用果驱使孩子们帮忙,这招不仅刘影会,知青点更是经常发生的事情。
虽然三家大姓都不想招惹知青点,但孩子们却喜欢去知青点。
有时候是送柴火换果,有时候是用蘑菇或者竹笋,还有一些山梨等换一些零钱。
哪怕只是几分钱,对孩子们来说都是不小的收穫。
刘影喜欢支使这些孩子,偏向黄一雄,也是心生照顾之意。
再一个,黄家兄妹两住的不远,有事叫唤一声铁定会有人过来。
这两孩子心地不坏,懂得知恩图报,还能给刘影传递些村里的隱秘情报,
尤其是知青点的一些事情,刘影一点都不想错过从结婚那天开始,她认识了黄二妹,兄妹两人就默默的给刘影送柴火换钱了。
这两年也多亏了刘影,兄妹两人日子也好过一些。
不然半大的孩子,赚不到满工分,吃穿用度的压力能把人压垮。
就算这样,黄一雄每天也要起早贪黑,去山上砍柴,寻摸猎物之类的。
对刘影而言,已经分家单过,柴火之类的也不想劳烦伯哥和小叔子,索性就直接外包了。
不管找谁都要钱,那就选择顺眼的一个人,一来二去和黄家兄妹处的不错。
二狗听完彩云的话,只是无声的笑了一下没多说。
一般来说,像这种大姓氏族的孩子,再怎么样族里也会照顾一番的。
否则脸上不好看,其他家也会嘲讽几句。
不过黄家兄妹能沦落到这种地步,自然是例外。
都是陈年旧事,纯粹是父母辈作孽,影响了黄家的声誉,导致俩孩子受苦。
加上兄妹两人在村里没有直系血亲,这才过的艰难了一些。
二狗倒是知道內幕,但他也无能为力。
刘影能和两孩子结缘,老娘都不反对,那就证明没有什么影响。
他也不准备插手,只是让彩云平日里多看著点,小心谨慎无大错。
夫妻两人一起泡脚,聊天。 二狗说起了抓大鱼的事情,分享了一些山里的趣事。
二妮在一旁听著就陷入了梦乡。
二狗见此忍不住把彩云抱在怀里,手已经探入下摆。
他已经习惯了彩云在身边的日子,一个人睡觉居然久违的感受到了孤独。
这次回来之后,他看到彩云就心生欢喜,哪怕只是普通的聊天也感觉心满意足。
这种没出息的表现,二狗自己也暗自唾弃自己,但抱著彩云在怀里,他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满足,幸福,充实,或许这就是他前世追求的感觉,现在正逐渐在填补空虚的心。
两人腻歪了一阵,就快速倒掉了洗脚水。
灯一灭,就开启了晚上的酣战,
同一个晚上。
凌晨三点左右,上海牌轿车返回蔡家院子。
蔡明威带著酒气,满脸笑容的让司机回去休息,明天早上不必过来。
隨后他就走近家门,妻子和女儿,刘美丽已经睡了。
蔡文龙听到动静走了出来。
蔡明威对他招招手,带著儿子进入了书房,书桌前的小檯灯亮起了光芒。
“等到现在?”蔡明威坐下来之后,笑著问道。
“嗯,”蔡文龙坐在父亲对面,希冀的问道,“怎么样?”
“鬆口了,”蔡明威嘴里含了一根烟,“不超过三年,我就可以调走。”
“三年?”蔡文龙有些失望,“是不是太久了?”
“已经很好了,我原本以为会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坐下去。”蔡明威笑了笑,“你这次做的不错。”
“啊?我也没想到您这么大方,居然没还价。”蔡文龙有些愤愤不平,“二狗也真敢要价,五万啊!”
“你觉得贵了?”蔡明威挑眉。
“当然,最多给个七千,不足一万。”蔡文龙哼道,“卓越在您走后都说我们成了冤大头。”
“你啊!”蔡明威嘆口气,掏出打火机把烟点上,“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我连价都不还,直接答应?”
“因为您需要。”蔡文龙当然知道自家老爹去做什么了,“可也能还价吧?平白让二狗占了便宜。”
“那你说,二狗为什么篤定这个价格我们能接受呢?”蔡明威开口问道。
“他怎么能篤定?”蔡文龙下意识的开口,脸上一阵变化。
“你带话回来的时候,人家怎么说的?”蔡明威平淡的说道,“著重点出鱼,一万一条还是便宜卖,你觉得正常价格,这条鱼能这么贵?你就不能想一想,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爹,您的意思是,二狗知道您需要这条鱼?”蔡文龙低声问道。
“最起码人家篤定我们能吃的下,尤其是他的那个价格。”蔡明威眯起眼睛,吐了一口烟圈,“陈大牙的儿子啊,还真不简单,你知道我去找老首长听到谁的名字吗?”
“谁?”蔡文龙问道。
“陈启刚,陈二狗的三弟,陈大牙的三儿子。”蔡明威说道,“你还觉得我们出五万贵了?”
“是,”蔡文龙一阵恼火,“二狗这傢伙把咱们当冤大头呢。”
“没脑子,”蔡明威有些恼怒,“换句话说,没有这条鱼,今天我就见不到老首长,
就没有三年之约,你老子我的前程还比不上这五万块?知不知道我在这个位置待下去,日后迟早会被清算的?”
“爹?”蔡文龙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清算?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姓翟的跳出来,我本来已经调走了,是为了平衡姓翟的,我才留下来。”蔡明威把心里话说出来,“如果不是我的位置,你早就有了编制,也绝不可能去车站,这些都是上面博弈的结果。”
“清算是什么意思?爹。”蔡文龙听不下去,著急忙慌的问道。
“还不清楚,”蔡明威嘆口气,揉揉眉心,“听老首长的口风,我也是这么猜测,要不是今天晚上哄他高兴了,让他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我要一辈子扎根在这里,最后跟著姓翟的一起腐烂。”
“那岂不是说,这条鱼起了大用?”蔡文龙这才深吸一口气问道。
“当然,”蔡明威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儿子,有点一言难尽,“这点钱值当什么?拋开这些事情不谈,单单是那么大的一条淡水鱼,本身就非常难得,已经算是山珍一类了,
放在大城市一万根本就不贵。”
蔡文龙汕笑不语,他只是觉得二狗占了好大的便宜,心里不痛快罢了。
如今听父亲这么一说,才知道五方快买下来也很值得,毕竟这几条鱼很稀罕。
至少他在这里土生土长,就没有见到过,甚至都没听说过呢。
“以后多和他打交道,真诚待人。”蔡明威有些不耐道,“別忘记你许伯伯还在樟树村呢,如果那边有什么事情,还需要通过二狗帮忙,所以下次在见面別把这次交易放在心上,明白吗?”
“明白。”蔡文龙连忙点头。
“去睡觉吧!”蔡明威挥挥手,“这些事情都烂在肚子里,以后有机会了叫二狗来见我。”
“好的,爹。”蔡文龙起身,“您早点休息。”
蔡明威没说话,等儿子离开书房之后,他继续抽著烟,脑海里回忆晚上老首长的话。
他现在內心无比庆幸自己做出了最正確的选择。
没有做的太极端,也给人留下了一线生机,还碰到了二狗给的这次机会。
有了老首长的这份承诺,他已经算是绝处逢生,现在回想起来都是一身的冷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