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国宪一出现,泳池边的空气就跟凝固了似的。
高台上,帽匠嘶哑又癫狂的演说还在继续,就跟被掐住脖子的乌鸦,发出毫无意义的悲鸣。
但在这地方,这个被十几个顶级武斗派成员用杀气笼罩的角落,已经没人再去关心那个所谓的王了。
有栖良平的心脏擂鼓似的狂跳,冷汗已经湿透了他的后背。
他的脑子转的快要烧起来,疯狂的分析着接受或者拒绝粟国宪招揽的利弊
接受,就意味着要参加一场血腥政变,当弑君者的帮凶;拒绝,看眼前这架势,粟国宪绝对会当场翻脸,把他们当成必须干掉的绊脚石。
这是一道无解的送命题。
旁边的柚叶紧张的攥紧拳头,她不懂那些复杂的权力游戏,但她能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窒息杀意。
她下意识的往张江龙身后靠了靠,那个宽阔的背影是她现在唯一的安全感来源。
跟他们的紧张不同,伸出手的粟国宪,脸上是那种绝对的自信。
在他那个只信奉力量的世界观里,强者吸引强者,强者跟从更强者,这跟太阳东升西落一样,是绝对的真理。
张江龙,这个海滨公认的强得跟怪物一样的男人,没理由拒绝自己这个马上就要登顶为王的新任最强者的邀请。
他伸出的手掌宽厚有力,布满老茧,跟一块打不碎的石头一样悬在半空。
他在等待,等待张江龙握上来的那一瞬间。
可粟国宪想的那个画面,根本没出现。
张江龙的目光,甚至没在他那只代表权力跟结盟的手上停留哪怕一秒。
他平静的越过粟国宪魁悟的肩膀,望向远处高台上那个挥舞手臂唾沫横飞的癫狂“王”,好象粟国宪跟他身后这十几个杀气腾腾的武斗派精锐,全都是透明的空气。
这种无视,本身就是一种比任何话都更有冲击力也更羞辱的拒绝。
粟国宪脸上的自信终于开始裂开。
他悬在空中的手掌,头一回显得有点尴尬。
他眉头微微皱起,一点不爽跟阴沉,跟乌云似的,迅速爬上了他那张写满暴戾的脸。
周围武斗派成员们的呼吸,也跟着变得粗重起来,握着武器的手,青筋毕露。
就在这凝固的空气快要被点燃的瞬间,张江龙慢慢的收回了目光。
他总算看向了粟国宪。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象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王?”
他用一种生硬但异常清淅的日语,一字一顿的吐出了一个词。
“俺じゃない。”
(我不是。)
这简单的否定,让粟国宪紧绷的神经愣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以为,对方只是在谦虚,或者在为接下来的谈判争取更多筹码。
他刚想开口,用更有压迫力的话强调自己的决心。
可张江龙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张江龙的手指,慢慢的抬了起来,隔着半米远,遥遥的指向了粟国宪。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又嘲弄的弧度。
“お前も违う。”
(你也不是。)
如果说上一句话只是让粟国宪意外,那这一句,就跟一记看不见的重锤,狠狠的砸在他那颗纯靠力量堆起来的无比高傲的自尊心上!!!
你也不是王。
这已经不是拒绝,这是审判!
“混蛋!你找死!”
粟国宪边上,一个脖子上纹着狰狞龙形纹身的壮汉,再也憋不住被这极致羞辱点燃的火气。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粗壮的手臂肌肉鼓起,蒲扇大的巴掌带着恶风,直接抓向张江龙的肩膀。
他要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当场撕碎!
张江龙甚至没有回头。
就在那只大手快要碰到他肩膀的瞬间,他看着很随意的,手臂向后一挥。
地煞掌震!
这一掌,没凌厉的破空声,也没花哨的招式。它就跟一块沉重的铁板,平平无奇的向后印了过去。
但里头,却藏着《地煞心法》独有的,雄浑得不讲道理的沉重内力!
掌心跟壮汉的胸口,就碰了一下。
没有骨头碎裂的脆响,只有一声跟重鼓一样的闷响“砰”!
那个龙纹壮汉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跟着就被一种没法形容的惊骇跟痛苦给取代了。
他的双眼因为极致的压力猛的凸了出来,看着都快要从眼框里挤爆。
紧跟着,一股看不见却磅礴的巨力,跟攻城巨锤一样,隔着他的胸骨,狠狠的透体而入,在他体内轰然爆发!
“噗!”
一口混着内脏碎片的血箭,从壮汉嘴里狂喷出来。
他整个人,就跟被一辆高速跑着的重型卡车迎面撞上一样,用一种完全违反人体力学的姿势倒飞出去。
沿路,“砰!砰!”
两张摆满酒水的桌子,被他沉重的身体撞得粉碎,玻璃跟酒液四下乱飞。
最后,他跟一颗炮弹似的,重重的砸进不远的泳池里,激起一大片混着血的水花。
他甚至没来得及惨叫一声,整个人就沉了下去,只有一串血泡,咕噜噜的冒出水面。
肋骨全断,内脏重创,生机已经没了。
这一手“杀鸡儆猴”,效果立竿见影。
全场死寂!!!
所有蠢蠢欲动的武斗派成员,都跟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原地。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跟难以置信,死死的看着那个闲庭信步,就跟随手拍死一只苍蝇似的背影。
人群边缘,水鸡光的瞳孔猛的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她死死的盯着张江龙那只已经收回的手臂,身为武道家的直觉,让她在那看着随意的一掌里,感觉到了一种她毕生追求却遥不可及的境界那种刚柔并济,力透千钧的“劲力”!
不远处,一直默默观察的安梨鹤奈眼里,闪着震惊跟狂热混在一起的异彩。
她飞快的打开平板,低声用英语飞速的记录着:
“力量输出模式后发先至。目标胸骨没见明显断裂,但内脏被瞬间摧毁……动能转化率,超过百分之三百!目标是被一股看不见的‘力场’推飞,而不是被物理接触‘打’飞这这是传说中的内劲?”
张江龙没理会身后那一道道惊骇的目光,带着自己的小队,穿过呆若木鸡的人群,直直的走到了高台前面。
在所有人注视下,他无视了泳池里的骚动,也无视了那些吓得不敢动的武斗派成员。
他慢慢的抬起手,目光穿透几十米距离,跟两支最精准的狙击镜一样,死死的锁定了高台上那个还在对着空荡荡泳池疯狂演说的帽匠。
张江龙伸出拇指,在自己脖子上,缓慢又有力的,划了一下。
一个割喉的手势。
冰冷,决绝。
做完这一切,他甚至没多看帽匠一眼,好象那已经是个死人。
他转过头,那双冰冷的眼睛,又对上了粟国宪。
这会儿的粟国宪,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最开始的惊愕,变成了极致的暴怒。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得力手下被一招秒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武斗派被一个人镇压。
张江龙的目光,跟看一个跳梁小丑似的。
在粟国宪那快要喷出火的注视下,张江龙用一模一样的动作,对着他,又来了一遍那个“割喉”的手势。
这无声的宣告,跟两道九天落雷一样,狠狠的劈在这片虚假的乐土上,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你们两个,我都要杀。
但,你们,不配。
“啊啊啊!!!”
粟国宪发出了受伤野兽的嘶吼,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节因为过度用力一片惨白。
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羞辱,一种比死还难受的羞辱。
张江龙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引以为傲的力量法则,连着他的尊严,一起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风暴已经成型。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有栖跟柚叶还有安梨鹤奈跟水鸡光,不约而同的,默默的汇聚到了张江龙的身后。
他们一句话没说,却用行动表明了立场。
四个人,加之张江龙,一个无比坚定的团体,就这么静静的站着,跟整个暴怒的武斗派,跟整个快要陷入混乱的海滨,形成了鲜明的对峙。
安梨鹤奈的胸口微微起伏,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带着一丝兴奋到极点的颤音,在张江龙耳边用英语低语:
“this is decrg war on the entire board”
(这不是选边站。)
(这是对整个棋盘宣战。)
张江龙一个人,彻底掀翻了海滨虚假的权力平衡。
他没选择添加国王,也没选择成为新国王。
他选择了成为凌驾于所有规则之上,唯一的裁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