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还停在纸坊村那片越来越浓的晨雾里。
下一秒,撕裂感炸了开来。
这感觉比任何刀伤都来的狠,感觉魂魄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攥住,要硬生生的从肉里扯出去。
剧痛来的像潮水,退的也飞快。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舒畅感。
张江龙能清楚的感觉到,一股不讲道理的巨大力量,正在重塑他的身体。
左肩那道深到能看见骨头的刀伤,血肉一阵蠕动,眨眼就长好了。
跟四大弟子死磕打伤的外伤,所有的刀伤,都被这股力量冲的干干净净。
《地煞心法》的内力,在焕然一新,坚韧到不象话的经脉里奔涌,像长江大河一样,爽!
身体的状态,好到了极点。
仿佛跟梦一般一样。
没错,他已经穿越过两个世界了,一个是釜山行世界,另一个就是甄子丹主演的武侠。
在《武侠》世界中,他与唐龙交易,帮唐龙对抗七十二地煞教主和四大弟子,并学会了唐龙教他的《地煞心法》成功的练出了内力。
他没有系统,他唯一的外挂就是能穿越世界,但是这股穿越力量他也弄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不重要,重要是他已经活下来了。
张江龙猛的睁开双眼。
纸坊村的晨雾不见了。
眼睛里塞满的,是刺眼的巨幅霓虹gg,吵死人的陌生音乐,还有象潮水一样的人群。
身体的好状态,跟精神上的错位感,拧巴的厉害。
听不懂的语言,食物的香气,汽车的尾气,无数电子玩意儿发出的噪音。
大量的信息象一记重拳,直接砸晕了他的五感。
换个人来,早就懵了。
但张江龙一点没慌。
他本能的闭上眼,运转心法,把内力特别细微的铺满耳朵跟鼻腔,强行的过滤掉九成没用的声音跟气味。
大脑飞快的重组着过滤后的关键信息。
人很多,但人跟人之间气机不通,没威胁。
每个人都低头看一个发光的方块,表情又冷又疏远。
他再次睁开眼,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每个角落,评估着探头的位置,建筑的结构,还有可能的逃生路线。
这是他刻在骨头里的本能,比和平世界里的任何人,都更早进入了战斗观察状态。
他需要搞清楚状况。
他走到一个路人面前,试着用最简单的词儿沟通。
“你好?”
对方看了他一眼,眼神困惑,快步走开。
他又找上一个看着像游客的白人。
“hello?”
“where?”
对方耸耸肩,叽里呱啦说了一串他听不懂的话,脸上全是警剔。
一个染着金发的少年跟他擦肩而过,看到他茫然的样子,鄙夷的咂了咂舌。
语言完全没用。
他就象被一个看不见的罩子关了起来,跟这个吵闹的世界完全不搭。
这种被整个世界排斥的孤立感,比面对七十二地煞那帮人还让人难受。
他没说话,手自己伸进口袋里摸了摸。
指尖碰到了那个没坏的糖人。
隔着衣服布料,那一点点发软的触感,让他想起了刘金喜一家在晨光里紧紧抱在一起的画面。
一股羡慕跟自嘲混在一起的感觉,像针一样扎了他一下。
随即,他强行的把这点感觉压了下去。
软弱,是活下去最大的敌人。
他放弃了交流,开始用武人的方式强行记忆。
他的目光锁定在一块巨大的招牌上,把那几个认识的汉字-“渋谷駅”,连同周围的建筑,地形,像刻图一样死死的记在脑子里。
就在涩谷最忙的十字路口中间,他停下了脚步。
三个嬉笑打闹的青年,正从他对面的人潮里挤过来。
带头的那个,眼神里透着一股跟周围人格格不入的迷茫。
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张江龙的末日杀气感知猛的一跳!!
就象有根冰针,狠狠扎进他后脑。
这股恶意,不是来自任何人类。
它来自天上,来自脚下,来自每一栋高楼的玻璃墙。
整个涩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活的,正要合上的捕兽夹。
这股恶意冰冷,巨大,不是人的,带着看虫子一样的冷漠。
张江龙猛的抬头看天。
天空晴朗,只有几朵白云。
下一秒。
所有屏幕,全黑了。
所有声音,全没了。
所有的人,全蒸发了。
整个世界,安静的可怕。
“啊——!!”
凄厉的尖叫划了这片诡异的安静。
之前那三个青年,从不远处的公共卫生间里冲了出来,看着空荡荡的涩谷,吓得魂都没了。
他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大喊大叫,找着任何一个活人。
而张江龙,只是安静的站在十字路口的正中间。
他眉头紧锁,眼神锐利的扫视着这诡异到极点的景象。
他的镇定,跟那三人的恐慌,一个是神,一个是凡人。
他才是这个诡异世界的主人。
“喂!你这家伙!!”
那个个子最高,一头金发的青年,也就是苅部大吉,被恐惧冲昏了头。
他看到了静静站着的张江龙,把这个唯一的“异类”当成了发泄对象。
他骂着张江龙听不懂的脏话,一步就冲了上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双手用力的推向张江龙的胸口。
在苅部的手掌快要碰到他衣服的瞬间,张江龙的身体才动了。
他不是用眼睛看的。
而是靠着苅部发力带动的气流,重心的变化,提前“听”到了这一推的全部力道,方向跟终点。
这是太极的听劲。
他没挡,甚至没退。
只是用右脚脚后跟做轴,腰胯顺着苅部的推力,几乎看不见的往左一旋。
整个上半身,就象水里的一片叶子,顺着水流的方向轻轻一荡,就把那股猛烈的推力完全化解了。
这就是化劲。
苅部用尽全力的愤怒一推,结果象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完全没受力。
巨大的惯性让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往前跟跄了五六步,最后一屁股摔在地上,姿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张江龙慢慢的回头,瞥了瘫在地上的苅部一眼。
那眼神里没愤怒,没嘲笑。
只有看一只吵闹虫子一样的绝对冷漠。
这不是看人的眼神,让苅部一下子从尾巴骨凉到天灵盖。
那股冲上头的火气被更大的恐惧一下子浇灭了,他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天,不知不觉黑了。
突然,一栋大楼的巨型屏幕亮了起来。
屏幕上出现了张江龙看不懂的日文,一个正在倒计时的数字,还有一个指向特定方向的巨大箭头。
他立刻注意到,另一边还没回过神的有栖三人,跟街角出现的另外几个幸存者,都开始朝着箭头的方向移动。
“信息不对等,只能跟着这些本地人。”
他没有靠近,而是保持着几十米的距离,利用街道的阴影跟废弃的车做掩护,象个鬼魂一样无声无息的跟了上去。
在一个小巷的拐角处,他停下了脚步。
前方,出现了一个同样独自一人的身影。
那是一个背着登山包的女人,身手矫健,同样警剔的跟所有人保持着距离。
好象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
那个女人宇佐木柚叶,猛的回头。
两人的视线在夜色中短暂交汇。
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属于同类的警剔跟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