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村,现在已经是八月份了,虽然天气依旧炎热,但夜晚也来的早了许多。
天边挂著夕阳的时候,老孙背着背篓从村口走了回来。
门口躺在大树上的张绍钦不满的说道:“我要不花钱给您办个医馆吧?您都这么大年纪了总这么跑算怎么回事?”
老孙摇摇头:“贫道要是开医馆,哪里还能轮得到百姓去看病,你以为贫道没有在医馆坐过诊吗?前两日还好些,还有百姓能看上病。
到了第三日,医馆里就全成了长安城里的达官显贵,百姓根本进不了门,而且他们那些病症,多是一些富贵病,妇人心思忧虑,导致胸闷,这种最多了。”
张绍钦从树上跳了下来:“那您总不能一直这样吧?光靠您自己行医多慢啊,一天去一个村子,能救几个人?”
孙思邈被他说得心里也有些不太舒服,老道的本事再好,终究只是一个人,救不了世间所有人。
“只能这样了,长安城里不缺医馆,世家权贵有宫中御医,贫道自己也只能这样慢慢来,救一个是一个!”
他把背篓从老孙身上取了下来提在手里,背篓加上里面的东西有二三十斤,一个八十五岁的老头背着整天到处跑,张绍钦是真的心疼老孙。
而这还是因为这两个月跟着张绍钦,老孙几乎每天都能吃到肉,不然他真怕老孙身体累出毛病。
他忽然眼睛转了转:“您想过把您的医术传出去吗?”
老孙一愣说道:“何出此言?贫道又没有敝帚自珍的毛病,长安城里那些大夫有不懂的老夫都会指点的!”
李襄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两人直接走进客厅坐了下来。
张绍钦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我是说您有没有想过,把您知道的方子,认识的药草全部记载下来,还有一些病症的症状,如何区分相似病症。”
“你是说让贫道出书?”孙思邈被张绍钦的话给吓了一跳。
“对对,现在的大夫学的都是什么医术?《伤寒杂病论》?”
“《黄帝内经》《神农百草经》《伤寒杂病论》主要就是这三本医术,加上师父领路,老夫自认本领还不足以和先贤比肩,著书一事,不敢想!”
“您这想法就不对,这三本书您肯定是融会贯通了,而且您肯定有许多这三本医书上没有的方子,也有许多病症是上面不曾记载的,您太小看自己了!
如果让您像学堂那样教授学生肯定不现实,毕竟您的学生平均年纪可能都超过了六十岁,他们要是都跟着您学习,也没人帮忙看病了。
您把您的医术整理分类记载下来,我帮您印刷个几万本,给大唐每个大夫都发一本,哪怕医术不高明,只要不蠢照本宣科总会吧?”
孙思邈沉思了片刻:“你容贫道想想再说。”
李襄听的入迷,一脸崇拜的看着张绍钦,现在在她的心目中,自己的张大哥就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厉害的人!
“先吃饭,先吃饭,吃完饭您我还要进山呢!”
李襄刚刚拿起筷子,听到他这样说,就问道:“您不是前天才去过一趟吗?家里还有肉吃啊,怎么又要进山?”
“今天我卖酒的时候碰到两个人,愿意帮咱俩解决户籍的事情,我虽然答应了送人家十坛酒感谢,但毕竟咱们的酒成本太低了。
我心里过意不去,就去抓头羚牛当谢礼送给人家!”
李襄听完之后瞬间满脸欣喜:“那是不是咱们要有地了?”
张绍钦点点头:“没多少,我说自己今年十六,你十五岁,估计最多给我二十亩永业田,你恐怕就只有二十亩口分田,我也没打算种,到时候看看村里谁家能种租给他们好了。”
“没事没事,只要有就行,少点就少点,等过两年张大哥您成年了,就还能有八十亩的口分田,一年也不少产出呢。”
他看着一脸欣喜的李襄不太理解,就算给两人的地全部按丁男丁女分下来,也不过一百四十亩,一年的收成都不如他卖几坛子酒,至于这么高兴吗?
孙思邈忽然放下了筷子,李襄不清楚事情怎么回事,他却是清楚的。
“你走的谁的门路?靠谱不靠谱,要是真不行贫道明日跟你去一趟蓝田吧,蓝田县令杜青是京兆杜家的人,贫道前两年帮他母亲诊过病,这点面子他应该还是会给的。”
孙思邈其实还是担心张绍钦找的人不靠谱,别到最后户籍没弄好,反而让李襄暴露了身份,那就不妙了。
“走的程咬金和长孙无忌的门路,不过大概率是程咬金帮忙,这种事情长孙无忌估计不愿意帮忙,他现在的日子比程咬金难一些。”
孙思邈听到了是程咬金,便重新拿起了筷子:“既然是他的门路那就没问题,这小子办事情还是靠谱的,就是一肚子鬼心思,你小心点别被他下了套。”
张绍钦有些无语,程咬金儿子都跟自己差不多大,老孙管程咬金叫那小子,管自己叫什么?那孙子?
不过张绍钦想想,在大唐,老孙这个年纪叫自己孙子,其实自己还占着便宜的,毕竟在这个十三岁就能结婚,平均十五六岁有孩子的年代,老孙八十五,自己十六,重孙子刚刚好!
人家张大元今年二十三,大儿子都七岁了,姑娘也五岁了。
张绍钦点了点头,然后风卷残云的吃完了自己面前的饭,跟两人打了声招呼就进山了。
都说老程喜欢吃牛肉,一头耕牛怎么也要十贯钱,羚牛名字里也带着牛呢,老程估计会喜欢。
他也没指望长孙无忌一个将来的左仆射,一个历经四朝不倒的家伙,会看不出自己意思。
当时也就是那俩家伙喝懵了,不然程处默能不能看出来不对劲,长孙冲应该可以的。
毕竟世间所有东西其实早就被标好了价格,所以人永远不要想着占便宜,不然除了吃亏不会有第二条路。
这是张绍钦父亲从六岁开始教他的道理,只不过他一直到了二十多岁才真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