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拒绝出关追击,是因为有危险。
毕竟萁关内守军不多,而追击常用的骑兵只有八百,田畴和鲜于银那三百骑是不参与此次战斗的。
况且敌军数千人是有序撤退的,而非溃败,追杀不得。
“更重要的是,如今董卓强令迁都,无数人流离失所,肯定有难民想过萁关入河东,所以还是尽快消弭战事,接应难民。”
郝萌等人虽然悻悻,但也都点头称是。
在这群战将中,太史慈的反应最淡,他有些疏离的站在人群边,一直没开口说话,知道刘辩说要帮助接纳难民时,太史慈的眼睛才亮了一些。
太史慈曾因犯事逃难幽州,所以更清楚逃难的艰苦,更明白这些难民早一日被接纳、便可以少死很多人。
其实,太史慈这次夜战救了刘辩后就打算告辞的,毕竟王越招募他的恩情也算以救命之恩偿还了。
但听到刘辩要接受难民,他才打算再留一些时间。
当日,刘辩派出斥候侦查得知敌军真的撤离后,便让骑兵四处,查找难民,让他们来萁关避难了。
只是有点可惜,张范一家没在城外。
来送信的眭固解释道:
“张先生一家暂时跟着曲义走了,不过他说来日方长、必有缘再见。”
“另外,张先生让我留在萁关相助将军,还请将军收留。”
得知眼前这个马脸牛鼻子、身高八尺五寸的人就是眭固,刘辩亲切的上来握着他的手勉励一番,然后让眭固做了军中曲侯。
军曲侯比六百石,麾下两百至四百人不等。
如今刘辩有军近四千人,可以设四个司马,十几个军曲侯。
眭固善马,所以他跟侯选一块做了骑兵军侯。
王越带来的五百游侠一块编入骑兵队,王越任骑兵司马,另还选了一幽州游侠公孙晃做军侯。
所以,这八百骑就是一司马、三个军侯了。
郝萌、韩浩做了步军司马,曹性和太史慈则担任亲兵长。
刘辩这次选了一百亲卫骑兵,所以曹性和太史慈连百人将都算不上。
就昨夜太史慈的勇猛表现来看,这官职给的太低了,就连王越都一个劲的冲着刘辩打眼色。
可刘辩没理会王越,因为他宣布任命时,看到太史慈松了口气,这说明自己的安排正合适!
因为太史慈想走,给太大的官职只会让他当场拒绝。
而做个亲兵队长就不同了,没有官职压身,随时能走。
只是,刘辩有些失落,毕竟太史慈是现在唯一有可能收用的一流猛将,但似乎机会缈茫。
不过,仔细想想太史慈的履历,人家也真的看不上自己。
首先,太史慈避难幽州前,就已经被郡太守征辟了,即便后来犯事,外出避难,也不过是养名望。
可以说太史慈乃是东莱顶尖人才和名望了,也是因为此,孔融等人都曾多次征辟。
可惜太史慈都看不上孔融,最后去投奔了同乡、宗室名望、扬州刺史刘繇,最后降了孙策那是后话了。
总之,能收用太史慈的至少也应该是州郡长官。
如今刘辩只是个别部司马,真的征募不了。
索性,刘辩也就没在太史慈身上下功夫,而是一心一意的接纳流民。
因为关中还有粮食,所以刘辩在关后设置了施粥棚,只是他格外嘱咐,让人把粥饭煮的稀一点。
跟随左右的太史慈听到这话,不由哼了一声。
刘辩自然听到了,不过他没解释,而是忙着带人在关后搭建窝棚,为体弱或是生病者提供救治和医疗。
太史慈见此,忍不住道:
“垣县距此不过一日路程,即便是有病人,也让他们去垣县治疔,为何留在这里?若是在军中传播了疫病,岂不是让军队丧失了战斗力?!”
刘辩微微点头,却道:
“的确有这个危险,但军队不正应该处置这种危险的吗!”
嗯?
太史慈一时没听懂,但略微思忖后不由恍然,还有些羞愧。
是啊,军队的能力和纪律都比垣县县丁和仆役好多了。
如今流民有难,不正应该是军队来处置吗!
当然,如今很多主流人士都没有这样的认知,在他们看来军队只是用来打仗、争霸的暴力军团,帮流民?开什么玩笑!
第一次的,太史慈心中有了震动,不过他也担心兵将会因此不满,毕竟活多了、还有危险,骄兵悍将们不想干。
但太史慈观察发现,刘辩麾下没有任何怨言,倒是新来的那些游侠们颇有抱怨,但也都被王越压下去了。
另外,太史慈发现刘辩军中大夫似乎格外多。
刘辩解释道:
“这些都是高价请来的,我查问过,士兵在作战中死亡并不大,死亡率最高的是战后感染和疾病,所以军医是按照一屯一医来的。”
一屯一百人,也就是百分之一。
这个比例对于刘辩这个现代穿越者来说没什么,但对太史慈来说就是震惊了。
因为此时军队所配大夫极少,通常一两千人的军团才数医不等。
太史慈吃惊之馀,刘辩继续道:
“大夫不难找,而且可以加钱让大夫带几个帮手,这样军中医疗资源就更充足了,自然能减少兵将伤亡率。”
“这是个很浅显的问题,可为什么很多军队都不重视呢。”
听着刘辩的兀自感慨,太史慈苦笑起来: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因为上位者根本就不在乎底层死活,用战争淘汰弱者也是他们培养强兵的手段。”
“甚至,一些人还故意把流民编篡成军、让他们去送死。”
说白了,就是对生命的漠视。
看看路边无数枯骨、看看如今京畿到长安的路上尸骨枕叠便知道了。
人命最是轻贱!
刘辩闻言,默然了许久,其实他也想到了这个原因,只是被太史慈说出来,让他愈发怅然。
太史慈见此,又问道:
“将军既然如此仁心,为何要稀粥赈济?我看萁关粮食不少。”
刘辩颇有几分无奈道:
“有些逃难的人不缺粮,但他们会跟无粮的人抢食,稀粥施舍尚且如此呢!”
刘辩就站在一口大锅旁,他看着来求粥的人,默默抓起一把沙土扔进了锅里。
然后,在周围众人目定口呆中,刘辩吩咐道:
“每个大锅扔一把沙土,粥稠一倍。”
很多人都不理解,有些人甚至暗暗骂刘辩了。
但麾下兵将们很听话,等他们按照刘辩所说执行之后,发现来喝粥的人少了些,而能喝到浓粥的人也不介意这些沙土,更有人对刘辩感恩戴德了。
太史慈恍然:
“以此筛选饿殍、浓粥赈济,乃大仁大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