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将军答应放过黔首，我们便让出关卡。”
髯虬大将并未答应，而是御马上前、周围兵将自动分开，他直接驱马到刘辩面前。
等距离近了，刘辩看到对方身材越发魁悟，铁盔下一双大眼虎虎生威。
除此之外，其他五官根本看不到，因为他胡须太旺盛，一眼望去满脸毛，刘辩都怀疑他吃饭时能否找到嘴巴。
对方饶有兴趣的打量刘辩，道：
“看你气质装束显然出身士族豪强，为何在乎这些黎民？”
刘辩能感觉到对方说起黎民时的不屑。
其实，有汉一朝的官宦世族对黎民都是这个态度，否则官方也不会有“牧民”的说法。
看来，这些凉州豪强们对黎民也是一个态度。
刘辩有些失望却也正色道：
“将军也应该在乎，因为他们是尔等食肉者之奉养！”
髯虬大将若有所思，片刻后才点头：
“李榷受教了。”
李榷？
不是牛辅？！
刘辩不由惊讶的抬头，这才看到李榷后面的大纛军旗有面写着“李”字。
原来牛辅没来！
刘辩恍然之馀也有些后怕，因为他意识到若是牛辅在此，会不会认出自己是废帝呢？
对方见刘辩脸色数变，不免追问道：
“难道你知道我？”
听到对方隐有期待的口气，刘辩明白对方这是虚荣心作崇了，便点头道：
“听闻董卓麾下骑将悍勇以李榷为最，只是不知李将军的悍勇是否也针对庶民？”
李榷哈哈大笑：
“我知你讽刺我对黎民下手，不过此乃攻关手段，死伤难免。”
“我实话告诉你吧，若非要攻关，我宁愿死的是黔首黎民，而不是我麾下精锐。”
不得不说，李榷的确是个恶人，但也敢做敢当。
刘辩对此无话可说，李榷继续道：
“我也没打算留着他们，只要拿下萁关，自然放他们离开。”
刘辩得了承诺，便也不废话，直接回身关口，让王匡撤军。
王匡倒也配合，真的带着守军撤退了。
李榷端坐马上，眼中神色惊奇不定，因为他不相信王匡会为了这些黎民而撤兵。
就算是韩融也未必有这样的心思，所以，这其中必定有诈。
李榷等刘辩回来后，忽然变色喝道：
“拿下此獠！竟敢诓骗我入关。”
左右骑将立刻下马把刘辩扭起来了。
这些人动手粗鲁、且专门要给刘辩一个下马威，直接把他按在了地上，让他吃了一嘴的土。
刘辩嘴巴都被磕破了，疼痛和屈辱让刘辩大怒：
“杀便杀了，何必辱我！”
李榷冷笑道：
“并非辱你，而是你们在关中设陷，引我中伏，论罪该死！”
刘辩哈哈大笑满是嘲讽道：
“将军是胆怯了吧！”
“守军都已撤出关卡，如此还不敢去，便打道回府吧！”
李榷听他讥讽，也不生气，反而是眯着眼睛考虑片刻后，吩咐道：
“从黎民中挑选一百青壮，换上我们军服，再派百骑一起入关查看。”
一凉州军曲侯立刻按照吩咐带着两百军民混编的队伍入关。
那一百骑士一人一个的挟制黎民在前，也算是引以为盾。
而李榷等他们入关后，便让人扶起刘辩，笑道：
“先生勿怪，若无诈，我定亲自赔礼道歉，快给先生酒水。”
刘辩看着变脸比狗都快的李榷，没接他的酒水，而是道：
“将军若有意施恩，不如让数千黎民于路边随意坐卧歇息。”
李榷没立刻答应，而是扫了眼黎民后，笑道：
“此时施恩为时尚早。”
刘辩没吭声，因为他发现这李榷虽看似粗莽、但细心机敏的很。
没过多久，城中探查的军侯亲自回来禀报：
“将军，关中已空！”
李榷虽然狐疑，但对刘辩的态度终究是好了很多，甚至还呵呵笑道：
“是我误会先生了，我给你道歉。”
李榷在马上装模做样的拱手，刘辩侧身不受，道：
“还请将军把这些黎民都放回去吧。”
李榷哈哈大笑：
“只放回去如何能行，况且天色已晚，不如让他们在此歇息一晚吧。”
如今尚在冬季，晚上寒冷，这几千人留在关外恐怕会冻死不少人。
而且李榷明显有出尔反尔的嫌疑，刘辩本想据理力争。
但是转眼一想，这李榷狡诈，争执无用。
且刘辩觉得李榷可能只是诈自己一下。
所以，刘辩索性什么都没说，兀自站在原地没动。
李榷等了一会，见他沉默无言，倒也觉得无趣，这才让骑兵入关了。
不够，李榷却颇为无耻道：
“李应带千人驻守关卡，王方带千骑追杀王匡。”
说好的罢战交关，现在又要追杀，李榷毫无信义可言。
刘辩不免担忧，但旋即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他觉得王匡等人应该会提防李榷派兵追杀。
况且，王匡军中还有韩融和唐黛，应该不会那么白痴的把背后露给敌人。
刘辩猜的没错，等他随着李榷入了萁关之后，便听到负责追杀的王方派人回报：
“王匡在五里外设置拒马，对抗我方追兵。”
“且王匡军中多弓弩，我方冲阵死伤不小。”
李榷又问了些情况后，才道：
“让王方撤回来吧。”
毕竟李榷只有两千骑，真不好浪费。
如今只需占据萁关、等牛辅带兵来支持就是了。
至于被抓来的数千黔首，也被李榷放了回去，但他留了上千青壮，让他们在周边伐木砍柴、修补萁关，总之是用作奴隶了。
而刘辩也亲眼见识到了凉州军的残忍，被抓来的人一天未给饭食，鞭打刀戳，仅仅半个时辰，就打死数十人。
刘辩看的面色发苦，而李榷就站在他旁边，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的脸，谈笑风生。
说实话，被李榷这么盯着，刘辩也害怕。
但在害怕之馀，刘辩也忽然惊醒，自己越是害怕才越落入李榷的陷阱。
李榷最想看到的就是自己肝胆俱裂，沦为他的笑柄和玩物。
所以，自己此时绝对不能坐视不管，下了决心的刘辩赫然上前，爆喝：
“住手！”
“俱为汉民，何苦相残！”
“尔等皆虎狼禽兽乎！？”
被骂的凉州军一愣，旋即大骂的要甩鞭子来打刘辩。
刘辩没动，咬牙承受了这一鞭子。
伴随着沉闷的抽打声，刘辩只觉得自己左肩象是中了一刀般剧痛，且鞭打力道巨大、几乎让他站立不稳。
不过，刘辩挨打之馀，却听到周围响起了一片唏嘘哀声，原来是不少黎民见此不忍，想帮自己求情。
那军卒见此，还要抽打，却被李榷喝止了。
李榷慢慢过来后，却直接拔刀砍掉了刚才那被打黎民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