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快快说来!”
刘弘业蹲到了刘广宗面前,两人双手死死攥著。
刘广宗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就如受了莫大委屈的小孩子那般,见到了家长的那一瞬。
刘承赶忙取来了两杯水。
终于,好一阵子,在两人相互补充,前后拼凑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渐渐清晰。
简单来说,就是高士廉的四儿子高真行,给刘广宗下了个套。
昨天刘广宗和刘敦行带着万贯按约定拜访高士廉的时候,碰见了刚要出门的高真行。
因为自己是来求人家办事的,所以刘广宗的姿态很低,高真行见状,便笑称高士廉还没有回家,不妨先和自己去旁边的酒楼坐一坐。
刘广宗自然拒绝,但高真行以阿翁的消息为要挟,说是酒楼里还有其他诸公贵人之后,说不准能在这件事上搭把手。
救父心切的刘广宗闻言,自然心动,而且想着不过一顿酒菜,定也花不了多少钱。
可万万没有想到,高真行口中的酒楼竟是平康坊中的花楼。
当时刘广宗就想告辞,这些二世祖怎么会放过,糊弄著刘广宗把万贯兑票先抵在了花楼,说是自己派人去取钱,人先进去潇洒,等家里的钱送到了,这兑票就还给刘广宗了。
没办法,高真行作保不说,还说若是这个面子都不给,自己定会告诉阿耶这忙不帮也罢。
最后,这群人自然食言了。
可怜刘广宗和刘敦行蹲在花楼门口,苦苦等了一夜,到了天亮实在是撑不住的时候,想要再问问,可没想到花楼的人告诉他们,高真行一行人早就走了,而昨夜的所有花费,自然都落在了那刘广宗头上。
而不多不少,正好万贯。
“弟,那该死的高真行,挨千刀的高真行,他太不是人了啊。”
“一大早,我带着敦行就去了高府讨要个说法,可没想到高府翻脸不认人,别说见到高侍中了,就连高府的门都没进去。”
“他们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完了,完了,阿耶完了,是我害了阿耶,是我亲手耽误了阿耶啊。”
刘广宗是不能原谅自己的。
他浑身颤抖,眼睛里全都是愧疚和绝望。
刘承吃著刚出锅的烙饼。
玉梅她们不知道用了多少麻油,香喷喷。
“大伯,是谁给你说,高士廉愿意救阿翁?”刘承递给了刘广宗一块刚烙好的麻饼。
刘广宗当然没动,他全身的力气好似都泄完了。
“是高府的管家找的我。”刘广宗声音虚弱。
“害了阿翁不说,还要吃干抹净,再在咱家脑袋上狠狠踩上几脚,好让咱家永世不得超生。芯丸本鰰占 最鑫章劫更薪哙”
“估摸著,这鼎丰号的掌柜张越石也是他们安排的,幸亏当时大伯你没有找他们借钱呐,若是借了,怕是咱家这辈子都只能给他们当牛做马了。”
“想要翻身?不可能的。”
刘承缓缓道。
“吾儿,这话怎讲?”刘弘业忙的询问。
“不说其他,咱这院子,挂售万贯,怕是卖家都能把门槛给踩烂了。”
“更别说,还带着那么多的文玩珍宝。”
“七千贯,实属是便宜到不能再便宜了。”
刘承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党派之争,是真的黑啊,稍有不慎,就是家族破灭。
自己这些在外面的人,都被一个套一个套的圈著走,更别提身陷囹圄的阿翁了。
刘弘业缩了缩脖子,讪讪道:“当时你大伯也不是没问过价,比来比去,鼎丰号算是给的高的了。”
“这只能说明,很多人都想要阿翁死。”刘承耸耸肩,恨恨咬了口麻饼。
“所以啊,大伯,堂兄,你们也都不要自责了。”
“这本来就不怪你们,万贯被人骗了,就骗了吧,今天不骗,明天迟早也得被他们占了去。”
“但,这点困难,咱不能自暴自弃啊,呶,堂兄,给你一块,趁热吃,味道不错,怎么样?我留下玉梅她们留的对吧。”
刘承把秋菊刚送来的饼子递给了刘敦行。
这一刻,不知不觉中,刘承这个往常讨人嫌的大侄子,暂时帮自己撑起了那无穷的压力。要不是大侄子这番话,他自己真的是能愧疚死。
刘承挠挠头。
他再看看另外两人,发现三人这会都正齐齐盯着自己。
“昨天,我见到了房公。”
刘承觉得自己得再给他们些希望,不然,绝望真的会吞没他们的全部。
刘承颔首:“是,而且,房公是当着我的面,答应我要帮阿翁。”
至于其他的,他没有多说。
连药王孙老神仙都没有太好法子的痈疽,自己说自己能治?怕是只会让阿耶他们担忧,并无其他任何好处。
“呜呼!!!”
刘弘业激动的直接跳了起来。
挥舞着手里不知不觉都快吃完了的饼子,兴奋道:“那这么说,阿耶绝对是有救了。”
“房公出手,还怕什么?!臭小子,你怎么不早说?害的我担心了一晚上。”
“快,快,玉梅,再多烙几张饼子,到时候咱一块去御史台接阿耶去!”
瞧着心大憨直的阿耶,刘承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乐乐呵呵的,啥事不往心里放,自己说啥就是啥,这才是真正的有福之人。
“阿耶,你先和大伯,堂兄吃饱才是。”
“放心吧,烙饼绝对是够的,少不了阿翁的。”
“大伯,堂兄,你们也快吃,等会房公的人就来了,其他的,你们先别想了,啥事等我回来再说。”
刘承再推了推刘广宗怀里的麻饼。
刘广宗自然没有自己弟弟那般的乐观,他知道刘承这番话中多有安慰之意,但,他却也吃不透到底有几分是安慰有几分是有把握。
不过,大侄子这话说的是对的。
既然房公真的愿意出手,那么,啥事都先等刘承回来再说吧。
他拿起了麻饼,眼睛一亮,然后整个人都好像是被麻饼控制了,只是一味的往嘴里塞。
刘敦行还跑到墙角,拔了几根水灵灵的葱。
有了这玩意,再加上刚出锅,放足了麻油的饼,三个人吃的那叫一个忘乎所以。
刘承苦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也就在这个时候,府门后,有个脑袋伸了出来。
刘承见此,摸了摸怀中的酒精,朝他点点头,立马跟了上去。
“公子!”刚巧过来送饼的秋菊忙追了上来,她双眼通红的把手里的三个刚刚烙出来的饼子塞到了刘承怀里。
“公子,我和姐姐们,等你。”秋菊咬著嘴唇,都渗出了血。
刘承拍了拍她的脑袋。
四个人中,秋菊最小,比自己的年纪还要小一岁。
“放心,看好家。”
说罢,刘承大踏步走了出去。
阿翁的命运,自己的命运,阿耶大伯堂兄的命运,整个家的命运,都看今天了。
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