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年初一。
常遇霖起身不算早，昨夜陪军营的弟兄们多喝了两碗，头还有些昏沉。
刚洗漱完，就听前院传来赵胜有些诧异的声音。
“小子，你真来了？”
常遇霖走到廊下看去，只见昨日那个卖身葬父的少年，已经站在前院了。
他换了一身虽然粗糙但干净厚实些的棉衣，脸也洗过了，
虽然还是瘦，但精神头明显好了许多，眼睛里有了光。
只是站在那里，身板挺得笔直，双手垂在身侧，
手指却不自觉地微微曲著，像是随时准备握住什么东西。
少年看到常遇霖，立刻上前几步，噗通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恩公！小的安葬了父亲，特来履约！”
常遇霖走过去，虚扶一下：
“起来说话。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少年站起身，依旧低着头：
“回恩公，小的姓韩，没有大名，家里行七，人都叫我韩七。
今年腊月就满十五了。”
“韩七。”
常遇霖点点头，
“你说要报答我，可会些什么？”
韩七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坚毅和锐利？
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
“小的小的自幼跟着父亲在山里打猎，会射箭，也会些粗浅拳脚。
后来后来逃难，为了护着父亲和一点口粮，也也跟人动过手，见过血。”
他说最后几个字时，声音更低，但那股子掩藏不住的狠劲儿还是透了出来。
常遇霖心里一动。
这少年，看着瘦弱，但身架匀称，尤其那双手，
骨节分明，虎口有茧，确实是常年握弓持刀的手。
更难得的是眼神里的那股子历经变故后的韧劲和机警。
“耍两下看看。”
常遇霖指了指院中空地。
韩七也不推辞，走到空地中央，深吸一口气，先是打了一套拳。
拳法不见得多精妙，但一招一式力道十足，
腾挪转折间带着山野的灵巧和一股子亡命搏杀的狠厉，绝不仅仅是“粗浅拳脚”。
打完拳，他又从怀里（常遇霖这才注意到他棉衣里似乎藏着东西）摸出一把用麻绳绑着木柄的旧柴刀，
舞动起来，刀风呼啸，虽然招式简单，
但劈、砍、撩、刺，都冲着要害去，
完全是实战中磨炼出来的野路子，看得旁边的赵胜都挑了挑眉。
常遇霖暗自点头。
这少年是个好苗子，底子扎实，心性也够硬。
“可以了。”
常遇霖叫停。
韩七立刻收势，微微喘息，垂手站好，有些忐忑地看着常遇霖。
“以后跟着我吧。”
常遇霖道，
“先在府里安顿下来，跟着赵胜学学规矩。
我身边缺个机灵点的护卫，看你合不合适。”
韩七闻言，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立刻又要跪下磕头。
常遇霖拦住他：
“在我这儿，不必动不动就跪。
忠心，勤勉，比磕头实在。
去找赵胜，让他给你安排住处，领两身合用的衣服。”
“是！谢谢二爷！”
韩七激动得声音发颤，跟着赵胜下去了。
他知道，自己这条命，还有以后的前程，算是真的有着落了。
处理完韩七的事，常遇霖便和兄长常遇春、嫂子蓝氏，
带上蓝玉和两个小的，准备出门拜年。
这是礼数，尤其是对朱元璋和马秀英。
吴国公府今日门庭若市，前来拜年的文武络绎不绝。
常家一行人被引到后堂花厅，
朱元璋和马秀英都在，郭慧也在马秀英身边，
看到常遇霖进来，两人目光对上，郭慧脸上微微一红，垂下眼帘。
“上位，夫人，过年好！”
常遇春领头，一家子行礼。
“好好好！都起来！自家人，客气啥！”
朱元璋笑容满面，显得心情极好。
马秀英也笑着让蓝氏和孩子们坐下，又拉过常月容，摸摸她的小脸：
“月容又长高了。”
小朱标今天穿得跟个红包似的，被奶娘牵着。
他看到常遇春和常遇霖，眨巴著大眼睛，奶声奶气但口齿清晰地喊：
“常大伯过年好！
常二叔过年好！”
又转向蓝玉：
“蓝舅舅好！”
最后看到蓝氏：“常伯母好！”
这一连串称呼下来，把大家都逗乐了。
常遇春哈哈大笑着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封：
“标儿真乖！来，拿着！”
小朱标接过，又眼巴巴看向常遇霖和蓝玉。
两人也笑着递上红封。
收了红包，朱标的注意力立刻被常月容吸引了。
他挣开奶娘的手，蹬蹬蹬跑到常月容面前，仰著小脸，脆生生喊：
“月容姐姐！”
常月容比朱标大两个月，性子也像她爹，开朗得很，不怕生。
她笑嘻嘻地应着：“标弟！”
朱标把自己刚收到的三个红封，还有手里攥著的一块糖，
一股脑全塞到常月容手里，小大人似的认真说：
“给！媳妇给！”
“噗——”
旁边正在喝茶的蓝玉差点喷出来。
一屋子大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连朱元璋都忍俊不禁，马秀英更是笑得直抹眼泪。
常月容被大家笑得有点懵，看看手里的红封和糖，
又看看一脸认真的朱标，居然也没害羞，反而大大方方地把糖剥开，
自己咬了一小口，剩下的踮起脚尖塞回朱标嘴里，笑嘻嘻地说：
“一起吃！”
这下连常遇霖都忍不住笑了。
这丫头，真是将门虎女，半点不扭捏。
满屋笑声中，郭慧悄悄抬眼，正好对上常遇霖带笑的目光，
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温馨。
拜完年，说了会儿话，常家众人告辞出来。
走到门口时，郭慧悄悄落后两步，趁著旁人不注意，
将一个绣著并蒂莲的浅青色香囊，飞快地塞到常遇霖手里，声音细若蚊蚋：
“元宵灯会”
说完，脸已红透，快步追上马秀英去了。
常遇霖握着手心里还带着她体温的香囊，
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蓝玉凑过来，挤眉弄眼：
“二哥，定情信物啊？元宵有约？”
常遇霖收起香囊，瞪他一眼：“就你话多。
常遇春在一旁听见了，大手一拍弟弟肩膀：
“好！元宵好！花灯底下，正好说悄悄话！
到时候让你嫂子帮你拾掇拾掇，穿精神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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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看到常遇霖，立刻上前几步，噗通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恩公！小的安葬了父亲，特来履约！”
常遇霖走过去，虚扶一下：
“起来说话。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少年站起身，依旧低着头：
“回恩公，小的姓韩，没有大名，家里行七，人都叫我韩七。
今年腊月就满十五了。”
“韩七。”
常遇霖点点头，
“你说要报答我，可会些什么？”
韩七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与他年龄不符的坚毅和锐利？
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
“小的小的自幼跟着父亲在山里打猎，会射箭，也会些粗浅拳脚。
后来后来逃难，为了护着父亲和一点口粮，也也跟人动过手，见过血。”
他说最后几个字时，声音更低，但那股子掩藏不住的狠劲儿还是透了出来。
常遇霖心里一动。
这少年，看着瘦弱，但身架匀称，尤其那双手，
骨节分明，虎口有茧，确实是常年握弓持刀的手。
更难得的是眼神里的那股子历经变故后的韧劲和机警。
“耍两下看看。”
常遇霖指了指院中空地。
韩七也不推辞，走到空地中央，深吸一口气，先是打了一套拳。
拳法不见得多精妙，但一招一式力道十足，
腾挪转折间带着山野的灵巧和一股子亡命搏杀的狠厉，绝不仅仅是“粗浅拳脚”。
打完拳，他又从怀里（常遇霖这才注意到他棉衣里似乎藏着东西）摸出一把用麻绳绑着木柄的旧柴刀，
舞动起来，刀风呼啸，虽然招式简单，
但劈、砍、撩、刺，都冲着要害去，
完全是实战中磨炼出来的野路子，看得旁边的赵胜都挑了挑眉。
常遇霖暗自点头。
这少年是个好苗子，底子扎实，心性也够硬。
“可以了。”
常遇霖叫停。
韩七立刻收势，微微喘息，垂手站好，有些忐忑地看着常遇霖。
“以后跟着我吧。”
常遇霖道，
“先在府里安顿下来，跟着赵胜学学规矩。
我身边缺个机灵点的护卫，看你合不合适。”
韩七闻言，眼中爆发出巨大的惊喜，立刻又要跪下磕头。
常遇霖拦住他：
“在我这儿，不必动不动就跪。
忠心，勤勉，比磕头实在。
去找赵胜，让他给你安排住处，领两身合用的衣服。”
“是！谢谢二爷！”
韩七激动得声音发颤，跟着赵胜下去了。
他知道，自己这条命，还有以后的前程，算是真的有着落了。
处理完韩七的事，常遇霖便和兄长常遇春、嫂子蓝氏，
带上蓝玉和两个小的，准备出门拜年。
这是礼数，尤其是对朱元璋和马秀英。
吴国公府今日门庭若市，前来拜年的文武络绎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