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遇霖那不要命的劲儿，跟个凿子似的，
硬是在元军死死堵著的缺口那儿，凿开了一道缝！
他浑身是血，也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眼睛赤红，手里那把腰刀都砍卷了刃，
可动作一点没慢，反而更凶更狠！
专往人脖子、脸这些没甲的地方招呼，刀刀见血！
“挡我者死！！”
他嘶吼著，又劈翻一个元兵，抬脚把还在抽搐的尸体踹开。
主将都玩命了，底下的兵哪个还敢惜力？
赵胜带着人嗷嗷叫着往里挤，
李文忠那边也发了狠，银枪舞得跟雪花似的，拼命扩大战果。
缺口眼看着就被越撑越大，元军的阵脚开始乱了。
城头上的巴尔恩不花急得跳脚，连杀了两个往后缩的小校，可还是止不住颓势。
明军跟红了眼的狼群一样，顺着缺口就涌了进来！
“完了”
巴尔恩不花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大势已去。
他倒也光棍，一把扯掉已经破损的头盔，
对身边仅剩的几个亲兵吼道：
“弟兄们，咱受大元俸禄，今日，唯有以死报国！
随我杀下去，多拉几个垫背的！”
这老小子带着最后一点亲兵，
疯了一样从马道冲下来，
迎著头顶不断落下的砖石和冲进来的明军，做困兽之斗。
城里更乱了。
瘟疫带来的恐惧，加上城破的恐慌，
让一些守军和百姓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跑，
哭喊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混成一片。
有些地方甚至冒起了黑烟，不知道是失火还是有人在故意纵火。
常遇霖根本没管乱跑的杂兵，他的目标明确——巴尔恩不花！擒贼先擒王！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着大将铠甲、带着人逆着人流往下冲的老将。
“巴尔恩不花！你的死期到了！”
常遇霖大吼一声，提着卷刃的刀就迎了上去。
巴尔恩不花也看到了这个如同血葫芦般的明军将领，
知道这就是坏了他好事的家伙，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举刀就砍！
“铛！”
两把刀狠狠撞在一起，火星四溅！
常遇霖只觉得虎口发麻，这老家伙力气不小！
但他仗着年轻，身子灵活，硬扛了一下后，
立刻变招，刀锋贴著对方的刀刃往下滑，直削对方的手指！
巴尔恩不花吓了一跳，赶紧撤刀后退。
常遇霖得势不饶人，步步紧逼，
刀光如同跗骨之蛆，专门找他铠甲连接处的缝隙和下盘招呼。
两人就在这狭窄、混乱的街口，你来我往，拼命厮杀。咸鱼墈书罔 埂辛嶵筷
周围的战斗仿佛都成了背景。
巴尔恩不花毕竟年纪大了，又久疏战阵，
哪里是常遇霖这种正值巅峰、又杀红了眼的悍将对手？
斗了十几回合，一个不留神，被常遇霖一脚踹在腿弯处，身子一歪。
常遇霖抓住机会，卷刃的腰刀猛地向前一递！
“噗嗤！”
刀尖从巴尔恩不花铠甲的腋下缝隙狠狠扎了进去！
巴尔恩不花身体猛地一僵，眼睛瞪得溜圆，
难以置信地看着没入身体的刀锋，张了张嘴，
想说什么，却只有血沫子涌出来。
常遇霖手腕一拧，用力拔出刀。
巴尔恩不花晃了晃，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
抽搐了几下，没了声息。
主将一死，城里残余的抵抗瞬间土崩瓦解。
还能跑的元兵纷纷丢弃兵器，跪地投降。
那些染了病的，连跑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躺在角落里等死。
喊杀声渐渐平息，只剩下零星的惨叫和明军控制局面的呼喝声。
常遇霖拄著刀，站在巴尔恩不花的尸体旁，剧烈地喘息著。
汗水、血水糊了一脸，火辣辣的疼。
他看着眼前这座刚刚被鲜血洗礼、依旧弥漫着硝烟和恶臭的城池，
心里却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沉甸甸的疲惫。
“二爷！您没事吧？”
赵胜满脸兴奋地跑过来，看到他一身血，吓了一跳。
“死不了。”
常遇霖摆了摆手，声音沙哑，
“传令，控制四门，清剿残敌！
投降的押起来，抵抗的格杀勿论！
还有，立刻组织人手，清理城里的尸体，
不管是战死的还是病死的，全部拉到城外深埋！动作要快！”
他知道，瘟疫还没结束，必须尽快处理。
“明白！”
赵胜立刻去安排。
李文忠也走了过来，银枪上沾满了血，白袍也染成了红色，
他看着常遇霖，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常二叔，此番破城，您当居首功！”
常遇霖摇了摇头，扯动伤口，疼得他吸了口凉气：
“是弟兄们用命换来的文忠，你也辛苦了，
带人协助胡帅，尽快稳定城内秩序。”
胡大海这会儿也带着主力从其他城门入了城，
开始接管府库，张贴安民告示。
仗，算是打完了。
但烂摊子，才刚刚开始。
常遇霖强撑著疲惫的身体，亲自巡视了几处重点区域，督促清理和防疫。
直到天色渐晚，城内的混乱才初步平息下来。
回到临时清理出来的指挥所，
常遇霖连甲都懒得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
“二爷，军报写好了，您过目。”
一个识文断字的亲兵将写好的捷报呈上来。
常遇霖勉强睁开眼，扫了一遍。
军报上详细写了如何诱敌、如何用计、如何轰城、如何血战破城，
以及阵斩巴尔恩不花、俘获甚众的战果。
也提到了城中断粮和发生瘟疫的情况，以及我军正在加紧处理。
“嗯，就这样吧。”
常遇霖点了点头，拿起笔，想在末尾添几句，
笔尖悬在半空，却一时不知该写什么。
最终，他只是用力写下：
“徽州已克，然城内瘟疫横行，
末将等必竭力善后，安抚百姓，不负上位所托！”
写完，他放下笔，对亲兵道：
“立刻用快马，六百里加急，送往应天，呈报上位！”
“是！”
亲兵拿着军报匆匆离去。
常遇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外面隐约传来士卒们压抑著的欢呼声，
还有搬运尸体队伍的号子声，以及若有若无的哭泣声。
这座流淌了太多鲜血的城池，终于换了主人。
可他心里清楚，真正的考验——如何处理这场大疫，
如何让这座城重新活过来——才刚刚开始。
而他不知道的是，一场比战争更让他揪心的变故，即将从应天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