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哨兵的话音还没落透,
常遇霖人已经像弹簧一样从地铺上弹了起来,
甲叶子哗啦一响。
“点火!”
他声音压得低哑,却带着铁片子刮过的硬度。
守在帐外的亲兵早就备好了浸了油的柴堆,
闻令立刻将火把往上一杵,
“轰”
地一下,橘红色的火苗子猛地窜起老高,在黑夜里格外扎眼!
这火堆,就是给徐达和两边埋伏人马看的信号!
几乎在火光腾起的同一刻,营地外围的黑暗里,猛地爆发出震天的喊杀声!
赵普胜亲自率领的汉军步卒,如同决堤的洪水,
朝着看似松懈的鹰扬卫营地猛扑过来!
江边上,那些小船上也跳下来密密麻麻的黑影,嗷嗷叫着往岸上冲!
“稳住!都给老子稳住!”
常遇霖提刀冲出大帐,站在营地中央的空地上,
声音在夜风里传开,
“弓弩手!五十步内再放箭!
长枪手顶到拒马后面去!刀盾手护住两翼!”
他这镇定自若的吼声,像是一根定海神针,
让原本有些骚动的营地迅速安静下来。
士卒们按照平日的操练,飞快地进入各自位置,
虽然心跳得跟擂鼓似的,但手上动作却不乱。
冲在最前面的汉军眼看就要撞上营地的栅栏和拒马,
迎接他们的却不是预想中的惊慌失措,
而是一阵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的弓弦震动声!
“嗡——咻咻咻!”
潜伏在暗处的鹰扬卫弓弩手,几乎是贴著脸把箭矢泼了出去!
这么近的距离,根本不用瞄准,
冲在前排的汉军如同被割倒的麦子,瞬间倒下一片!
“有埋伏!!”
一个汉军小校刚喊出半嗓子,就被一支弩箭射穿了咽喉。微趣暁说罔 蕪错内容
赵普胜心头一沉,知道自己中计了!
但他也是打老了仗的,知道此时后退死得更快,
只能硬著头皮吼:
“别乱!冲进去!他们人不多!”
他试图仗着人多,强行冲破营防。
可就在汉军被箭雨射得晕头转向,
挤在营寨外围进退两难的时候,更大的噩梦来了!
“常遇春在此!
赵普胜狗贼,纳命来——!!”
如同晴空打了个霹雳!
常遇春率领的伏兵从侧翼的山林里猛地杀出!
他根本不等队伍完全展开,一马当先,
手里那柄加厚砍刀舞得跟风车似的,直接撞进了汉军的侧腰!
他身后的士卒见主将如此悍勇,一个个也跟打了鸡血似的,
红着眼珠子就扑了上去,瞬间就把汉军的阵型冲了个七零八落!
“杀啊!别放跑了赵普胜!”
朱文正也跟着常遇春冲了出来,
他如今也算历练出来了,一把腰刀左劈右砍,
专门找那些穿着军官铠甲的汉军下手。
李文忠则要沉稳些,他率领的亲军一部并没有立刻投入混战,
而是迅速抢占了一处小高地,
用弓弩精准地覆盖汉军后队,阻断其增援和退路。
江面上,廖永安的舟师也动了!
大小战船如同幽灵般从黑暗的江心驶出,迅速切断了汉军水寨与岸上的联系。
几条试图靠岸支援的小船,直接被明军战船撞翻或是用拍竿砸碎,
落水的汉军哭爹喊娘,很快就被江水吞没。
完了!
赵普胜看到这阵势,心里拔凉拔凉的。
陆上被常遇春这杀神冲得稀烂,
水上退路被廖永安堵死,这分明就是个死局!
“撤!快撤!回城!!”
赵普胜声嘶力竭地吼道,调转马头就想跑。
可哪里还跑得掉?
常遇春一眼就盯上了人群中那个穿着精良铠甲、被亲兵簇拥著的家伙,
认定他就是赵普胜!
常遇春根本不管挡在面前的是谁,砍刀所向,人仰马翻,
如同一辆失控的重型战车,直直地朝着赵普胜碾压过去!
“赵普胜!哪里走!”
常遇春的吼声如同跗骨之蛆,紧紧咬著赵普胜。
赵普胜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抽打战马。
可他座下的马,哪里跑得过常遇春那匹专门挑选的冲锋骏马?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常遇春甚至能看清赵普胜回头时那惊恐扭曲的脸。
他狞笑一声,手臂肌肉虬结,就要将砍刀抡圆了劈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普胜身边一个忠心耿耿的亲兵队长,
猛地勒转马头,嘶吼著挺枪刺向常遇春,试图为自家主帅争取逃命的时间。
“滚开!”
常遇春看都没看,砍刀顺势一个斜撩!
“铛咔嚓!”
那亲兵队长的长枪被连枪带头直接劈断,
整个人也被巨大的力道带得飞离马背,胸前铠甲碎裂,眼看是不活了。
但就这一阻的功夫,赵普胜已经趁机又跑出去十几步,眼看就要混入更混乱的溃兵之中。
“狗日的!”
常遇春气得大骂,正要催马再追。
忽然,“咻”地一声尖锐破空!
一支明显比普通箭矢更粗更长的破甲箭,
如同毒蛇般从侧后方飞来,精准无比地钻进了赵普胜坐骑的后胯!
“唏律律——!”
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后腿一软,
轰然倒地,把背上的赵普胜狠狠摔了出去!
常遇春一愣,回头看去。
只见不远处,常遇霖正缓缓放下手中的强弓,对他喊道:
“哥!抓活的!这老小子是陈友谅的大将,值钱!”
原来是常遇霖见兄长可能要追不上,当机立断,用强弓射马擒人!
他深知一个活着的敌方大将,比一个死的价值大得多。
常遇春恍然大悟,哈哈一笑:
“好小子!听你的!”
他立刻跳下马,大步流星地冲到摔得七荤八素的赵普胜面前,
不等他挣扎,一脚踩住他的胸口,如同山岳般将其死死压住,顺手扯下其头盔,对左右吼道:
“绑了!给咱捆结实点!”
主帅被生擒,剩下的汉军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要么跪地投降,要么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又被掩杀过来的明军逐一砍倒。
江岸边的战斗也接近尾声,试图登陆的汉军水兵被李文忠部射杀大半,
剩下的逃回船上,
却发现退路已被廖永安死死封住,最终也只能无奈地放下兵器。
天色微明时,池州城外的战场已经渐渐安静下来。
遍地都是汉军的尸体、丢弃的兵器和无主的战马,
俘虏垂头丧气地被明军看押著集中到一起。
徐达在中军升帐,听着各部汇报战果。
此役,不仅生擒了赵普胜,
还歼敌数千,俘获甚众,
更关键的是,池州城已经门户大开了!
徐达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容,看向常遇霖:
“遇霖,此番诱敌深入,你当记首功!”
常遇春也咧嘴笑道:
“要不是俺弟弟箭法好,差点就让赵普胜那老小子跑了!”
常遇霖谦逊地拱拱手:
“全赖上位洪福,徐将军运筹帷幄,
兄长与诸位同袍奋勇杀敌,
末将不敢居功。”
李文忠和朱文正看着被捆成粽子、面如死灰的赵普胜,
又看看谈笑自若的常遇霖,心中敬佩更甚。
尤其是李文忠,这初阵就参与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对他信心是极大的鼓舞。
徐达起身,走到大帐门口,
望着不远处那座失去了主帅、人心惶惶的池州城,沉声道:
“传令下去,休整半日,埋锅造饭!”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
“午后,随本将军,拿下池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