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遇霖这话一出，药铺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常遇春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赤红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几乎是吼著对周围发呆的亲兵下令：
“都他娘的聋了吗？！按我弟弟说的办！快！快去弄！！”
亲兵们如梦初醒，轰然应诺，疯了似的冲出去找东西。
那瘫软在地的老郎中抬起头，看着常遇霖，
像是看一个疯子：
“这这位将军不可啊！
强行拔箭放血，稍有不慎，顷刻便”
“闭上你的鸟嘴！”
常遇春猛地扭头瞪向他，那眼神凶得能吃人，
“再废话老子先剁了你！”
老郎中吓得脖子一缩，再不敢吭声。
朱元璋站在门口，深邃的目光落在常遇霖身上，
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他知道这常家老二脑子活络，常有出人意料之举，
但这救人尤其是救这种几乎必死之人，能行吗？
朱元璋没有进去，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站着，如同定海神针。
他在等，等一个结果，也在权衡著整个集庆的局势。
城虽破，但残敌未清，福寿下落不明，
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这个新主人如何处置局面。
他不能长久地耗在这里。
朱文正看着常遇霖那决绝而专注的侧脸，
回想起城头上他浑身浴血却死战不退的身影，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他猛地上前一步，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却异常坚定：
“常常叔！我能做点什么？您吩咐！”
常遇霖有些意外地看了朱文正一眼，此刻也顾不上客气，快速道：
“好！你带人守住门口，
别让闲杂人等进来！再催一下水和酒！”
“明白！”
朱文正像是领了军令，立刻转身，
带着几个亲兵堵在了药铺门口，手按刀柄，眼神警惕地扫视著外面。
东西很快被找来了。
烧开的水，几坛子搜罗来的最烈的烧酒，
干净（相对而言）的棉布，一把磨得飞快的匕首，蜡烛，甚至还有妇人用的针线。
常遇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颤抖的手稳定下来。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与屠夫无异。
他用烈酒反复冲洗双手和小臂，直到皮肤发红发烫。
然后拿起匕首，在蜡烛火焰上反复灼烧。
“哥，按住他！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乱动！”
常遇霖的声音冷得像冰。
常遇春二话不说，庞大的身躯压上去，
用没受伤的右手和身体死死固定住昏迷中的蓝玉。
常遇霖用烈酒浸湿的布，快速擦拭蓝玉伤口周围的皮肤。
然后，他拿起那柄烧得滚烫的匕首，看向那支箭矢周围的淤肿之处。
老郎中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常遇霖眼神一狠，手腕稳定地落下！
“呃——！”
昏迷中的蓝玉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模糊的痛哼。
匕首划开皮肉，黑紫色的淤血瞬间涌了出来。
常遇霖用准备好的布快速擦拭，同时手下不停，
小心翼翼地扩大切口，试图寻找到箭簇可能造成的更深层损伤并进行清理。二八看书徃 追嶵芯蟑截
他没有专业的器械，只能凭借模糊的记忆和直觉，用手指探入
这过程极其血腥，极其考验人的神经。
浓重的血腥味和皮肉烧灼的气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朱文正站在门口，背对着里面，却能清晰地听到刀刃切割皮肉和常遇春压抑的喘息声。
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脸色发白，但握著刀柄的手却更紧了。
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身后的景象，只是死死盯着外面的街道。
常遇霖额头上全是冷汗，汇成珠子往下掉，他也顾不上擦。
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指尖那微弱的感觉和蓝玉微弱的呼吸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钟，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常遇霖终于停下了手，用烈酒再次冲洗伤口内部，然后拿起穿好线的针。
他的手依旧很稳，一针一线，
将那道他自己切开的、触目惊心的伤口，
连同箭伤的原口，细细地缝合起来。
针脚虽然比不上后世，但在此时此地，已是惊世骇俗。
做完这一切，他用干净的布蘸着温开水，
小心地擦拭掉蓝玉背上多余的血污，再用干净的布条进行包扎。
整个过程，常遇霖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动作精准、迅速、冷静得可怕。
当他终于直起腰，长长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时，
整个人几乎虚脱，脚步都有些发飘。
“怎么样？！”常遇春急声问道，声音都在抖。
常遇霖抹了把额头的汗，声音疲惫到了极点：“箭簇取出来了，淤血也放了，
伤口缝上了但能不能熬过去，
看他自己的命和老天爷了。”
他这话说得没有任何把握。
感染、内出血、破伤风任何一样都可能随时要了蓝玉的命。
他能做的，已经都做了。
常遇春看着弟弟苍白如纸的脸和那双因为极度专注而布满血丝的眼睛，
再看看床上呼吸似乎平稳了一点的蓝玉，
重重一拳砸在墙壁上，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传令兵的声音响起：
“上位！徐将军急报！
已发现伪元御史大夫福寿踪迹，
其聚集残部退守原行台衙门，负隅顽抗！请上位示下！”
朱元璋的目光从蓝玉身上收回，又深深看了一眼几乎脱力的常遇霖，眼神复杂。
他知道，自己必须走了。身为主帅，不能在此时此地久留。
“遇春，”
朱元璋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好生照看蓝玉。遇霖，你也辛苦了。”
他顿了顿，看向常遇春：“集庆初定，百废待兴，更需要你这样的虎将镇抚。
莫要因私废公。”（因为在他看来蓝玉已是必死之人）
这话既是安慰，也是提醒。
常遇春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悲痛和担忧，抱拳沉声道：
“末将明白！请上位放心！”
朱元璋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蓝玉，转身，大步离去。
他的身影消失在药铺门口，
外面很快传来马蹄声和亲兵队伍的脚步声，朝着城中心的方向而去。
药铺里，再次陷入了沉寂，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呼吸声，
以及蓝玉微弱而艰难的呼吸。
常遇霖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
朱文正这才转过身，看着常遇霖，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
他亲眼目睹了常遇霖如何在那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
进行了一场堪称“酷刑”的救治。那份冷静、果决，以及逆天而行的勇气，彻底折服了他。
“常叔”朱文正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常遇霖摆了摆手，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夜色，渐渐笼罩了刚刚经历血火的集庆城。
外面的喊杀声零星响起，又很快平息。
药铺里，烛火摇曳。
常遇春如同石雕般守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蓝玉。
常遇霖靠在椅子上，疲惫地闭着眼，却毫无睡意。
朱文正默默地找来一件不知从哪弄来的旧袍子，轻轻盖在常遇霖身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
突然，床上的蓝玉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
眉头紧紧皱起，身体也开始不安地扭动。
“玉哥儿？！”常遇春猛地俯下身。
常遇霖也立刻睁开了眼睛，撑起身子看去。
蓝玉的额头滚烫，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不好！”常遇霖心里一沉，
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ps（我知道可能会被喷这一段，但是我也查了一下资料，再说了这只是小说，主角唯一的金手指就是脑子里那段明史和模糊的记忆，要是大家觉得不好看，咱就跳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