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天，孩儿脸，说变就变。
刚还晴空万里，转眼就乌云压顶，闷雷在云层里滚来滚去，就是不掉雨点子，憋得人胸口发慌。
太平府内外，这口气也憋到了顶点。各营兵马调动频繁，斥候的马蹄声从早到晚就没断过。
江面上，新造和修复的战船密密麻麻排开，桅杆如林，水手们喊着号子，做最后的检查。
空气里弥漫着桐油、铁锈和一股子躁动不安的气息。
常遇春营地里，更是杀气腾腾。
他亲自盯着手下给战马喂足精料，检查每一副鞍鞯，每一把弓弩。
他那口厚背砍刀磨得锃亮，在偶尔透出云层的阳光下，闪著瘆人的寒光。
“都给老子听好了！”
常遇春站在个破箱子上，扯著嗓子吼，声音压过了远处的闷雷，“这回打集庆，咱是水路先锋！
别他娘给老子掉链子！船，要冲在最前！登岸，要抢在最先！
砍人，要他娘的最狠！听见没有？！”
“听见了！”
底下几百条汉子齐声怒吼，眼神里混合著对战争的渴望和对主将的敬畏。
蓝玉挤在人群最前面，握著腰刀的手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年轻的脸庞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他等这一天太久了。
常遇霖站在稍远点的地方，看着他哥和他手下这群如狼似虎的兵，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浓。
历史的走向他知道，集庆能打下来，可过程极其惨烈。
他哥这冲杀的性子，还有蓝玉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在那种绞肉机般的战场上，太容易出事。
他走到常遇春身边，低声道：“哥，集庆城高池深，不比太平府。
登岸的时候，千万小心城头的弩炮和拍杆，别冲太猛”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常遇春不耐烦地打断他，拍了拍自己胸口，“你哥我命硬！阎王爷都不收！倒是你，”他难得正经地看了常遇霖一眼。
“跟在徐大哥中军，别瞎往前凑！刀枪无眼，听见没？”
常遇霖点点头，知道劝不住，只能把担忧压在心底。
中军大帐里，气氛更是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朱元璋盯着巨大的舆图，上面集庆和周边山川河流标注得清清楚楚。
徐达、汤和、李善长等核心人物围在四周。
“方山陈兆先那边，暂时按兵不动。”
朱元璋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遇霖带回的消息，这头狼崽子还在观望。
也好，就先让他看着！”
他手指重重戳在集庆的位置上：“蛮子海牙的水军残部缩在城里，与福寿合流。
陆上，陈兆先踞方山。我军，需水陆并进，雷霆一击！打掉集庆，方山不攻自破！”
“汤和！”
“末将在！”汤和猛地挺直腰板。
“命你为陆路主将，率本部兵马，并调常遇春部一千精锐步卒，自陆路直逼集庆东门！遇春！”
“咱在！”常遇春声音洪亮，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命你率水师主力，为水路先锋，掩护步卒登岸，并寻机突破元军江防，直抵集庆城下！”
“得令！”常遇春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徐达！”朱元璋目光转向最沉稳的将领。
“末将在。”
“你总领中军，随水师同行，统筹全局，临机决断！”
“是！”
一道道命令发出，如同给这部庞大的战争机器注入了最后的动力。
将领们领命而出，脚步匆匆，每个人都清楚，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
常遇霖也被编入了徐达的中军，担任个联络传令的差事。
他知道，这个位置相对安全，但也意味着，他很难直接干预到他哥和蓝玉的行动。
回到自己那简陋的营帐，常遇霖默默检查著自己的装备——腰刀，弓，还有一壶箭。
他又摸了摸怀里那几颗干瘪的种子，苦笑一下。
这会儿，它们啥忙也帮不上。
夜色渐深，营地里却没有往日的喧嚣，只有压抑的寂静和偶尔传来的兵器碰撞声。
士兵们早早歇下，养精蓄锐，准备迎接明天的恶战。
常遇霖躺在硬板铺上，却毫无睡意。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短暂的照亮了如同巨兽般蛰伏的太平府，紧接着，滚雷炸响，轰隆隆仿佛千军万马奔腾。
要下雨了。
常遇霖闭上眼，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史书上关于集庆之战的记载——惨烈的登城，残酷的巷战，还有那无数倒下的名字。
他猛地坐起身，胸口剧烈起伏。
不行，不能就这么干等著！
他穿上衣服，悄悄走出营帐，冒着已经开始滴落的雨点，朝着江边水寨的方向走去。
他得再去见他哥一面，有些话，现在不说，可能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雨，越下越大了。
而在太平府内那处宅院，马秀英捂著突然一阵紧似一阵疼痛的腹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稳婆已经被请了进来，烛火摇曳。
这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外间那山雨欲来的肃杀，迫不及待地想要来到这个纷乱的人世间。
雨夜，杀机，与新生的希望，诡异地交织在一起。
江边，常遇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终于看到了他哥那条作为旗舰的大船轮廓，在风雨中微微摇晃。
八月的天，孩儿脸，说变就变。
刚还晴空万里，转眼就乌云压顶，闷雷在云层里滚来滚去，就是不掉雨点子，憋得人胸口发慌。
太平府内外，这口气也憋到了顶点。各营兵马调动频繁，斥候的马蹄声从早到晚就没断过。
江面上，新造和修复的战船密密麻麻排开，桅杆如林，水手们喊着号子，做最后的检查。
空气里弥漫着桐油、铁锈和一股子躁动不安的气息。
常遇春营地里，更是杀气腾腾。
他亲自盯着手下给战马喂足精料，检查每一副鞍鞯，每一把弓弩。
他那口厚背砍刀磨得锃亮，在偶尔透出云层的阳光下，闪著瘆人的寒光。
“都给老子听好了！”
常遇春站在个破箱子上，扯著嗓子吼，声音压过了远处的闷雷，“这回打集庆，咱是水路先锋！
别他娘给老子掉链子！船，要冲在最前！登岸，要抢在最先！
砍人，要他娘的最狠！听见没有？！”
“听见了！”
底下几百条汉子齐声怒吼，眼神里混合著对战争的渴望和对主将的敬畏。
蓝玉挤在人群最前面，握著腰刀的手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年轻的脸庞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他等这一天太久了。
常遇霖站在稍远点的地方，看着他哥和他手下这群如狼似虎的兵，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浓。
历史的走向他知道，集庆能打下来，可过程极其惨烈。
他哥这冲杀的性子，还有蓝玉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在那种绞肉机般的战场上，太容易出事。
他走到常遇春身边，低声道：“哥，集庆城高池深，不比太平府。
登岸的时候，千万小心城头的弩炮和拍杆，别冲太猛”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常遇春不耐烦地打断他，拍了拍自己胸口，“你哥我命硬！阎王爷都不收！倒是你，”他难得正经地看了常遇霖一眼。
“跟在徐大哥中军，别瞎往前凑！刀枪无眼，听见没？”
常遇霖点点头，知道劝不住，只能把担忧压在心底。
中军大帐里，气氛更是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朱元璋盯着巨大的舆图，上面集庆和周边山川河流标注得清清楚楚。
徐达、汤和、李善长等核心人物围在四周。
“方山陈兆先那边，暂时按兵不动。”
朱元璋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遇霖带回的消息，这头狼崽子还在观望。
也好，就先让他看着！”
他手指重重戳在集庆的位置上：“蛮子海牙的水军残部缩在城里，与福寿合流。
陆上，陈兆先踞方山。我军，需水陆并进，雷霆一击！打掉集庆，方山不攻自破！”
“汤和！”
“末将在！”汤和猛地挺直腰板。
“命你为陆路主将，率本部兵马，并调常遇春部一千精锐步卒，自陆路直逼集庆东门！遇春！”
“咱在！”常遇春声音洪亮，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命你率水师主力，为水路先锋，掩护步卒登岸，并寻机突破元军江防，直抵集庆城下！”
“得令！”常遇春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徐达！”朱元璋目光转向最沉稳的将领。
“末将在。”
“你总领中军，随水师同行，统筹全局，临机决断！”
“是！”
一道道命令发出，如同给这部庞大的战争机器注入了最后的动力。
将领们领命而出，脚步匆匆，每个人都清楚，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
常遇霖也被编入了徐达的中军，担任个联络传令的差事。
他知道，这个位置相对安全，但也意味着，他很难直接干预到他哥和蓝玉的行动。
回到自己那简陋的营帐，常遇霖默默检查著自己的装备——腰刀，弓，还有一壶箭。
他又摸了摸怀里那几颗干瘪的种子，苦笑一下。
这会儿，它们啥忙也帮不上。
夜色渐深，营地里却没有往日的喧嚣，只有压抑的寂静和偶尔传来的兵器碰撞声。
士兵们早早歇下，养精蓄锐，准备迎接明天的恶战。
常遇霖躺在硬板铺上，却毫无睡意。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幕，短暂的照亮了如同巨兽般蛰伏的太平府，紧接着，滚雷炸响，轰隆隆仿佛千军万马奔腾。
要下雨了。
常遇霖闭上眼，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史书上关于集庆之战的记载——惨烈的登城，残酷的巷战，还有那无数倒下的名字。
他猛地坐起身，胸口剧烈起伏。
不行，不能就这么干等著！
他穿上衣服，悄悄走出营帐，冒着已经开始滴落的雨点，朝着江边水寨的方向走去。
他得再去见他哥一面，有些话，现在不说，可能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雨，越下越大了。
而在太平府内那处宅院，马秀英捂著突然一阵紧似一阵疼痛的腹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稳婆已经被请了进来，烛火摇曳。
这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外间那山雨欲来的肃杀，迫不及待地想要来到这个纷乱的人世间。
雨夜，杀机，与新生的希望，诡异地交织在一起。
江边，常遇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终于看到了他哥那条作为旗舰的大船轮廓，在风雨中微微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