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祐和陈野先带着人马走了有小十天了。3捌墈书旺 追醉薪璋結
太平府这边,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该练兵练兵,该巡防守城门守城门,可底下那水,早就浑了。
常遇春这几天,就跟个拴不住的猢狲似的,在自己营地里转悠,时不时就派亲兵往西边官道上瞅,嘴里骂骂咧咧。
“他娘的!张天祐那老棺材瓤子,磨蹭个啥?打不下来就赶紧滚回来,别占著茅坑不拉屎!”
徐达那边倒是沉得住气,每日里操练兵马,加固城防,像是压根不关心前方战事。
可常遇霖去送过一次文书,看见徐达盯着舆图上集庆的位置,手指头在上头敲了又敲,眉头就没松开过。
常遇霖自己的伤好了大半,已经能正常行走,只是后背那道疤还嫩,不敢做大动作。
心里那根弦,绷得比谁都紧。
算算日子,历史上郭天叙、张天祐的死期,就在这几天了。
这天下午,日头偏西,热浪还没散尽,西边官道上突然尘土大起,几匹快马跟疯了似的冲过来,马上的骑士浑身是血,盔歪甲斜,老远就带着哭腔嘶喊:
“败了!败了!张将军张将军没了!”
嗡的一声,整个太平府像被捅了的马蜂窝,瞬间炸开!
常遇霖正在营房里喝水,听到外面骚动,手里的碗“啪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冲出营房,正好看见那几匹残兵被围在中间,一个个面如死灰,身上伤口还在汩汩冒血。
“咋回事?!说清楚!”汤和一把揪住一个伤兵的领子,眼珠子瞪得溜圆。
那伤兵嘴唇哆嗦著,话都说不利索:“是是陈野先那狗娘养的反水!
在集庆东门外他突然倒戈带着人从背后捅刀子!
张将军张将军被乱箭射死了!
郭郭元帅也被他们围住乱刀砍死了啊!”
他这话一出,周围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哗然!
“陈野先!老子操你八辈祖宗!”汤和气得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兵器架,破口大骂。
徐达脸色铁青,拳头攥得咯咯响,但他没像汤和那样暴怒,只是死死咬著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详细说!过程!”
那伤兵断断续续,把地狱般的场景描述出来。
如何兵临集庆城下,陈野先如何主动请缨打头阵,如何假意攻城,又如何突然调转枪头,和城里的元军里应外合,把毫无防备的张天祐部和郭天叙部包了饺子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常遇霖听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这惨状,还是让他心头发冷。
历史的车轮,果然还是碾过去了。
就在这时,常遇春提着刀,带着一帮老弟兄闻讯赶来。
他拨开人群,听到伤兵的叙述,尤其是听到郭天叙和张天祐都死了,脸上先是愕然。
随即,嘴角竟然控制不住地,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虽然立刻被他压了下去,但那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快意,却没逃过常遇霖的眼睛。
“他娘的!果然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常遇春骂了一句,听起来是骂陈野先,可那语气里,怎么听都少了点真正的悲痛,反而有种“早就知道会这样”的意味。
他转头看向徐达。
“徐大哥!还等啥?点齐兵马,跟老子去宰了陈野先那个杂碎!给张给死去的弟兄报仇!”
他这话喊得响亮,可营地里那些跟着朱元璋从濠州出来的老弟兄,脸上大多没什么悲戚,反而互相交换着眼神,有种难以言说的轻松。
郭天叙、张天祐死了,压在头顶上那两座碍事的大山,总算没了!
徐达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沉声道:“遇春,稍安勿躁!此事需立刻禀报上位定夺!”
中军大帐里,朱元璋听着败兵带回来的消息,背对着众人,久久没有说话。
帐内一片死寂,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朱元璋才缓缓转过身,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眼神格外幽深。
“知道了。”
他只说了三个字,声音平静得吓人。
他目光扫过帐内诸将,在常遇春那张压抑著兴奋的脸上略微停顿,又看向徐达、汤和等人。
“张将军、郭元帅为国捐躯,厚葬。
抚恤家眷。”
朱元璋语气依旧平稳,“陈野先背信弃义,天人共戮!此仇,必报!”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但从今日起,我军中,再无郭字大旗!
所有兵马,一体整编!各部严守防区,没有咱的将令,擅动者,斩!”
这话如同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
郭天叙死了,他朱元璋,就是名正言顺的唯一统帅!
“是!上位!”徐达、汤和、常遇春等人齐齐抱拳,声音前所未有的整齐和洪亮。
那声音里,带着一种摆脱束缚的狂热和效忠。
常遇霖站在帐边,看着这一幕,心中明镜似的。
郭天叙和张天祐的死,对朱元璋集团来说,是一场惨败,更是一场解脱。
从这一刻起,朱元璋才真正掌握了这支军队的绝对控制权。
从大帐出来,常遇春一把搂住常遇霖的脖子,力道大得让他龇牙咧嘴。
“听见没?遇霖!听见没!”
常遇春压抑着声音,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
“碍事的家伙没了!往后,就是咱跟着上位,真刀真枪打天下的时候了!”
他看着西边集庆的方向,舔了舔嘴唇,眼神里的凶光再也掩饰不住。
“陈野先集庆老子来了!”
常遇霖看着他哥,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虽然嘴上没说、但眼神里都透著“早该如此”的将领们,心里五味杂陈。
权力的更迭,总是伴随着血腥。而前方的集庆,注定要用更多的鲜血来浇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