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聚那一声反水像是一瓢冷水泼进了滚油锅。
他身后几个心腹一下就拔出了刀，
眼神凶狠地盯住了常家兄弟。
常遇春把常遇霖往自己身后一扒拉，
魁梧的身躯像堵墙似的挡在前面，
脸上半点怯意没有，反而嗤笑一声。
“刘聚！话别说那么难听！
咱弟兄当初跟你，是为了一口吃的，活条命！
可你呢？带着弟兄们今天抢这个村，
明天掠那个寨，跟流窜的耗子有啥两样？能成啥气候？！”
他声如洪钟，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人家朱元帅的队伍，那是要打天下，平乱世的！
咱常遇春这身本事，不能烂在你这贼窝里！今天，咱兄弟是走定了！”
“放你娘的屁！”
刘聚气得脸色铁青，抽出腰刀一指，
“给老子剁了这两个忘恩负义的玩意儿！”
身边那七八个悍匪嗷嗷叫着就扑了上来。
“驴子！护住二爷！”
正好剁了你的狗头，给朱将军下酒，嘿嘿。
常遇春暴喝一声，不但没退，反而一个箭步迎了上去！
手里没长兵器，只有腰间一把普通的腰刀，
但这一冲之势，竟带着千军万马般的凶悍！
王驴子和其他二十几个早就心向常家的弟兄们也反应过来了，
纷纷抽出家伙，嘴里骂着“操你娘的！”“敢动俺大哥！”
红着眼就护在常遇霖周围，跟刘聚的人砍杀在一起。
刹那间，这小小的土坡上就成了修罗场。
刀剑碰撞的刺耳声，砍进肉里的闷响，
临死前的惨叫，骂娘吼叫，混成一片。
常遇霖被王驴子死死挡在身后，心脏跳得像擂鼓。
虽然融合了记忆，有点武艺底子，
但亲眼见到这真刀真枪、血肉横飞的场面，还是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一个刘聚的心腹绕过战团，狞笑着举刀朝他劈来！
那刀锋上还沾著不知道是谁的血珠子。
“二爷小心！”
王驴子想回身救援已经来不及。
常遇霖瞳孔一缩，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不适！
猛地向旁边一滚，狼狈地躲开这一刀，
顺手从地上抓起半截不知道谁丢下的、沾满泥污的断矛。
想也不想，用尽全身力气，
朝着那心腹因为劈空而暴露出的肋下就捅了过去！
“噗嗤！”
一种难以形容的、阻力很大的钝响传来。
那断矛头不算锋利，但常遇霖这下子是拼命，
力道极大，竟然硬生生扎进去小半截！
“呃啊”
那心腹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肋下冒出来的木头杆子，鲜血汩汩地往外冒。
手里的刀“当啷”落地，
身体晃了晃，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手脚抽搐著，眼看就不活了。
温热的血溅了几滴在常遇霖脸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握著那半截断矛，手还在抖，脑子里有点空白。
杀人了这是他两辈子以来第一次亲手结束一条生命。
胃里翻腾得更厉害了，但他死死咬著牙，没吐出来。
乱世！这就是他妈的乱世！你不杀人，人就杀你！
另一边，常遇春更是凶悍得像头下山的猛虎。
手里那把普通的腰刀被他舞得呼呼生风，力道猛得吓人！
一个照面就劈翻了一个，反手一刀又荡开另一人的兵器，
顺势一脚踹在对方小腹上，
把那家伙踹得倒飞出去，撞塌了半截土墙，没了声息。
“还有谁？！”
常遇春浑身浴血，如同煞神，瞪着眼一声吼，
剩下几个刘聚的心腹被他气势所慑，竟然一时不敢上前。
刘聚眼见常遇春这么猛，自己这边人又怂了，
气得肝疼，但也不敢亲自上，只是躲在后面喊：
“上啊！都给老子上！砍死他们！”
但常遇春哪里会给他机会？
看准空档，一个猛扑，目标直指刘聚！
刘聚吓得魂飞魄散，举刀就挡。
“铛”
一声巨响，他感觉像是被一头蛮牛撞上，虎口崩裂，腰刀直接脱手飞了出去。
常遇春的大手已经如同铁钳般掐住了他的脖子！
“呃常常大哥饶命”
刘聚被掐得直翻白眼，双脚乱蹬。
“饶你？”
常遇春眼神冰冷，
“留着你继续祸害人？”
手上猛地一用力！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刘聚的脑袋以一个怪异的角度耷拉下来，没了气息。
常遇春像丢破麻袋一样把他甩在地上，环视四周，声音带着杀气：
“还有谁想拦咱？！”
主将已死，剩下的喽啰哪里还敢反抗，纷纷丢了兵器，跪地求饶。
火并结束得快，但地上已经躺了十来具尸体，
鲜血把黄土染得暗红，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常遇春喘了口粗气，走到常遇霖身边，看到他脸上溅的血和手里还握著的断矛。
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小：
“好小子！见血了？是条汉子！没给咱老常家丢人！”
常遇霖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没笑出来。
他丢掉断矛，用袖子擦了把脸，结果越擦越花。
“哥，此地不宜久留，刘聚死了，
他其他部下得到消息肯定乱套，咱们得赶紧走！
常遇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道。
“对！驴子，还能动的弟兄，赶紧收拾一下，带上这颗狗日的头。
带上咱的家伙，立刻出寨，投朱元帅去！”常遇春立刻下令。
王驴子等人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行动起来。
他们本来就没多少家当，很快，常遇春带着常遇霖，
以及四十几个忠心耿耿、身上都带了点伤的弟兄，
牵上仅有的几匹瘦马，匆匆离开了这片刚刚经历血腥的贼窝。
朝着和州城外，那支“朱”字旗号飘扬的营垒方向，疾行而去。
常遇霖回头看了一眼那越来越远的杂乱营寨，心中感慨。
这第一步，总算是迈出去了，虽然踏着血。
前方，就是未来洪武大帝的军营，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
他摸了摸怀里，那里面贴身藏着几颗干瘪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种子”，
那是他根据模糊记忆，之前好不容易弄到的，
据说是海外来的“甘薯”和“洋芋”这东西，将来或许比刀枪更有用。
但现在，他得先想法子，让朱元璋愿意收下他们这帮“投诚的流寇”。
怎么进那军营大门，恐怕还得费点脑筋。
常遇霖看着远处那戒备森严的营垒，
眼神闪烁，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