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为什么必须把两者分开，”永俊说道。
“……”
“我也知道我在科学界的地位如何。当然，我不是第一个，但我认为我会迈出一大步。我想我之前告诉过你，科学是独立的，是客观的研究。”
“恩。”
“研究员开发的所有药物都必须根据其副作用和疗效获得许可和监管。不能因为某人和某人是朋友就放宽要求。
我知道制药公司过去常常凭经验办事，这不仅仅是在国内。但我想尽我所能改变这种文化。我想创造一种用数据证明研发成果的文化，而不是靠游说。希望你能理解。”
“……是的，当然。”沉承烨低声回答道，“好吧。我理解你的理念，柳医生。我在这次阿尔茨海默病临床试验上犯了一个错误。我对医学、制药和临床试验都不太了解。”
沉承烨又说道：“柳医生，我不想违反法律、研究伦理之类的。我问院长有没有名额，是因为我想帮我母亲，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院长是出于忠诚才这么做的，尽管你并没有要求他这么做？”
“他知道我对母亲的看法，也知道我是怎么照顾她的。他只是想帮我，一时心软才犯了错。”
“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们必须远离政治的原因。”永俊说道。
“是的，我明白了。我想这再次坚定了你的信念，”沉承烨回答道，“我母亲会申请参加第二阶段的试验，我会确保她是随机选中的。所以请不要再担心了，让我们按照你的原则来进行吧。”
“好的，谢谢。”
沉承烨笑了笑，拍了拍李俊赫的肩膀，然后离开了。永俊看着他走向门口。
他想起了在ag第六实验室发生的事情。那时，沉承烨想拉拢永俊，也被拒绝了。他也道歉后离开了，就象现在这样。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可能会稍微影响他们的关系。
‘他可能会成为我的敌人，但我也没办法。’
李俊赫走近永俊说道：“好吧，虽然有些遗撼，但我想这件事已经解决了。那么，我们就继续用最初选定的患者，对吧？”
“什么？”永俊回答道，“我们确实会继续用最初选定的患者，但我不能再相信你们了。我们将在另一家机构继续进行这个试验。谢谢你们的努力。”
“……”
“我们走吧，秀赫。”
“等等！”
李俊赫急忙抓住永俊的骼膊。
“先……先生，等等。我们签了合同，要把临床试验放在这里进行的。你不能这么做……”
“首席医生说他也要辞职。”永俊说道。
李俊赫惊讶地转向高仁国。高仁国一脸严肃地确认了这件事。
“我要辞职。这次事件让我的自尊心受到了太大的伤害，我为自己在这里做的工作感到羞愧。”
“……”
“再见。我不会再把临床试验交给你们医院了。”
永俊向李俊赫道别，然后和朴秀赫一起离开了。
在回ag的路上，朴秀赫瞥了一眼正在沉思的永俊。他的手在微微颤斗。
“嘿。你刚才进去的时候像辆推土机一样……你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
“你做得很好。”
“谢谢。”
“嘿，但我有件事要问你。”
“你为什么带我一起去？你自己就能处理好的。”
“以防我们因为法律问题吵起来。”
“所以我就是你的法律机器人。”
“而且我需要有人在我太激动的时候拦住我。”
……
永俊给干细胞部门打了电话，和申英妍通了电话。
她其实和那对老夫妇没有关系。她所做的只是告诉他们如何申请并填写申请表。她还说她多次告诉他们他们可能不会被选中。
他们只是在被选为参与者后又被莫明其妙地排除在试验之外，所以才来找永俊。
——我没有违反研究伦理！要是我真那么做了，我怎么敢来见你呢？你对这方面可是一点都不妥协的。
“对吧？
——当然。在ag，你对研究的态度就象教科书里写的那样。要是我通过游说让参与者入选，那我再敢来见你，就是自寻死路。
“好吧。你能把那对夫妇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联系方式？
“是的。我想去拜访他们。”
永俊拿到了他们的联系方式，并在周末抽出时间去了那对老夫妇的家。
郊区有一排破旧不堪的房子。破旧昏暗的街道和肮脏的道路让他想起了他父母的家。
永俊在大学附近给他们买了一套公寓，他们很快就要搬进去了，但他们现在还住在这里。
“……”
站在既是客厅又是厨房的房间里的姜赫洙看起来非常沮丧。
“不好意思，我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你的……”
姜赫洙递给永俊一杯水。
“你妻子将能够参加临床试验了。”
姜赫洙听到永俊的话，脸上露出了笑容。
“谢谢！”
“不用谢我。我什么都没做。她是随机选中的。”
“还是要谢谢你。”
“但是临床试验机构会更换，所以会比原计划花费更长时间。”
“……是这样吗？”
“别太担心。等治疔开始后，她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但我想在她好起来之前，你一个人照顾她会很困难，所以为什么不请个护工呢？”
“我确实考虑过。医院说象我妻子这样病情严重的阿尔茨海默病患者，如果没有专业护工照顾，很容易得败血症之类的病，他们说她必须住进专业的养老院才能得到妥善照顾。”
“是吗？”
“是的，但是太贵了。我靠开的士的工作勉强维持生计。我怎么负担得起呢？而且医疗保险也用不了，好象是因为我妻子的情况。”
“……我很想帮你，但临床试验人员之间不应该交换大额金钱或贵重物品。”
“哈哈，没关系。我告诉你不是想让你帮我。我很感激你研发出了这样的药物。”
永俊咧嘴一笑。“我保证她会好起来的。不要担心选拔过程，要有希望。
“好的，谢谢。非常感谢。”
永俊离开了，姜赫洙多次向他鞠躬。
他在姜赫洙的家门前停了下来。确认他回到屋里后，永俊在他的邮箱里塞了一个小信封。里面是一些钱，好让他能请得起专业护工，或者在临床试验开始前住进养老院。
这既好笑又苦涩，但世界上最有效的疾病抑制剂之一就是金钱。在科学的范畴内，它决定了治疔和生存。
……
第二医院神经精神科。
病房里，十几位老人躺在病床上。这是一家负责开展基于干细胞的阿尔茨海默病强力临床研究的新机构。
研究开展的消息刚传出时，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但一个月后就悄无声息了。原因是所有患者均未出现好转迹象。
负责此次临床试验的主治医生申京珠走了进来。
“您感觉怎么样？”她问朴珠南。
朴珠南没有回应。
申京珠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时，永俊从她身后走了过来。
永俊之所以选择第二医院作为下一个研究机构，是因为高仁国教授推荐了这里。
现在，他不再只是接收报告文档，而是每周亲自来医院检查一次进展。他对主治医生感到有些过意不去，但如果不这样做，他就无法安心。
好在申京珠医生并不介意永俊的来访，因为申京珠是高仁国的朋友，也听说了所有事情。
“我认为我们需要继续观察，看看后续情况。”申京珠对永俊说。
“当然，新分化的神经细胞需要时间来创建连接。一个月的时间可能还不够。”永俊回答道。
申京珠在检查患者时，永俊也用同步模式进行了检查。说实话，这种检查方式比医生的检查更准确。
虽然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治疔即将见效。
对于干细胞疗法这类生物制剂，大多都是如此。其变化不会立刻显现，就象潜伏期一样，但在表面之下，治疔正在持续发挥作用。达到某个时间点后，治疔效果将呈指数级增长。
“哦，您来了，医生。”
有人突然从后面走出来跟永俊打招呼，是姜赫洙。他们经常见面，但每次永俊来，姜赫洙都会这样。
姜赫洙虽没有明说，但说实话，他知道邮箱里的钱是永俊给的。所以他满怀感激和喜悦地过来跟永俊打招呼，但永俊觉得有点过了。
“我特意挑了个他不在的时间来……”永俊心里想着，已经感到疲惫，但还是热情地回应道：“你好。”
“医生，吃巧克力吗？”姜赫洙递给他一块巧克力。
“我没事。你现在不是应该开的士吗？”
“我一天来五六次看我的老伴儿。”姜赫洙温暖地笑着说道。
“那位老爷爷真是个痴情的丈夫。”一位靠近窗户的老太太用俏皮的语气说道。她患有早期阿尔茨海默病，是这里所有患者中最清醒的。
“要是我丈夫也这样就好了。”
姜赫洙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又递给永俊一块巧克力。
“医生，我只有这个能给您。请您吃块巧克力，努力工作！”
“谢谢，我不用了。还是给医生吧。”永俊把巧克力递给了申京珠。
“患者还没有好转，我收下这个有点惭愧。”申京珠笑着说道。
“哈哈，他们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姜赫洙眨着满是皱纹的眼睛说道。
“对吧，亲爱的？”他转向朴珠南问道。朴珠南慢慢抬起头。
当他们目光交汇时，永俊微微一颤。因为眼前出现了一个消息窗口。
突触形成：即新突触的形成。这意味着发育的神经元相互连接。
“那应该有迹象了……”
“刮胡子。”朴珠南对姜赫洙说。
瞬间，一片寂静。姜赫洙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朴珠南盯着他，低声说道：“你应该刮胡子了。”
“你……你说什么……”
申京珠站在瞪大眼睛、震惊不已的姜赫洙面前。
“夫人，您能认出他吗？”
“……”
朴珠南慢慢点了点头。虽然动作很慢，但她确实恢复了记忆和认知能力。
这证明在过去一个月里，患者大脑中阿尔茨海默病与干细胞疗法之间的较量已经结束。
随着时间的推移，完全发育的神经元开始在所有患者体内逐一创建连接。
一旦进入恢复阶段，病情进展迅速。
在朴珠南提到刮胡子仅仅四天后，所有患者都不再失禁。
一周后，原本行动困难的患者虽然动作缓慢，但也能自己活动了。
到了第二周，患者的认知能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恢复到患病前的水平。
“夫人，我们在心里做一百减七的运算。”申京珠说。
“一百，九十三……八十六？然后……七十九？”
“正确。还能继续吗？”
“七十二！然后……十减三等于七……如果加二就是五……六十五？”
申京珠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
治疔前，患者连一百减一都算不出来。
现在，他们的解决问题的能力可能比一般老年人还要强。
目前尚未出现干细胞在大脑中形成肿瘤等副作用。从核磁共振成像数据可以清楚地看到，萎缩的大脑皮层和海马体已恢复正常。扩张的脑室也缩小并恢复正常。
她还需要继续观察，但作为医生，她可以谨慎地得出结论。
“我不能说他们已经完全康复，但可以说他们有了显著改善。”申京珠说。
《科学》杂志的编辑杰茜从申京珠那里得到了医学意见，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太……感谢您了……”
杰茜的声音颤斗着。
就其可能产生的影响而言，这与青光眼治疔方法的发现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旨在治愈阿尔茨海默病的干细胞疗法临床试验第一阶段取得了成功：除了让学术界和医院为之震惊之外，这还会对整个社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呢？
在此之前，已经开发出许多治疔阿尔茨海默病的药物。有些药物旨在完全治愈该病，有些则使用干细胞疗法。像全生物、自然衍生和福冈诊所等机构都进行了大量此类研究。
而且，许多研究都进入了临床试验阶段。如果在网上搜索针对阿尔茨海默病的干细胞疗法，会出现很多相关结果。
问题是，它们都失败了。许多新兴和现有的制药公司满怀热情地投身这一领域，接受挑战，但都因难度太大而失败。
因此，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仅批准了四种药物，分别是安理申、艾斯能、加兰他敏和盐酸美金刚。
而这些药物只能缓解征状或减缓阿尔茨海默病的进展。目前，还没有一种药物能够再生受损的脑细胞并治愈该病，直到现在。
全球约有八千万阿尔茨海默病患者。这一数字急剧上升，有人预测，到2050年，患者数量将达到270万左右。
“如果这项技术实现商业化，那样的未来就不会到来。”
永俊不仅在拯救患者的生命和生活质量，如果考虑到这种疾病给社会带来的经济和情感成本呢？这比获得十次诺贝尔奖更有价值。
“您也要采访柳博士吗？”申京珠问。
“当然要。”
“但您可能采访不到他，因为他非常忙。”
“真的吗？”
“我只是听说，他在拓展业务、撰写阿尔茨海默病论文，还在为另一种新药准备另一次临床试验。我听说他每天睡眠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
“哇……”
“但我觉得他很快就会发表论文了。我觉得这篇论文肯定会登上《科学》杂志。”
“不管这个月发布希么论文，这篇论文肯定会上封面。”
“我也很期待。多亏了柳博士，我的名字能出现在《科学》杂志上。”
申京珠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