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宫女见薛琪这般模样,心中的轻视更甚,脸上却堆起假笑,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指点。
“郡主初来宫中,想必许多规矩还不懂。”
“这宫里头啊,可不比外头,行立坐卧,穿衣用膳,那都是有定例的,一步也错不得。”
“就比如郡主您,现在这身衣裳……”
她目光扫过薛琪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拖长了语调,“怕是连我们这些,体面些的宫女都不如,若是让其他娘娘,和公主们瞧见了,只怕要笑话咱们景仁宫不懂规矩,连累了大皇子的颜面。”
旁边一个圆脸宫女,也接口道:“钱姐姐说的是呢。”
“郡主您如今身份不同了,可不能再由着以前的性子来。”
“这宫里的东西,虽说都是主子们的,但也不能随意糟塌,您看这桌上的点心,可是御膳房精心制作的,价值不菲。”
“您若是不吃,放坏可是浪费了。”
另一个三角眼的宫女,更是阴阳怪气地补充:“是啊,郡主您能有今日的造化,那是天大的福分,可得惜福,好好学着规矩,别……姑负了皇恩才是。”
你一言我一语,看似劝诫,实则句句带刺,充满了嘲讽与羞辱。
她们仗着是宫里的老人,又见薛琪性子软弱可欺,便想趁机拿捏,树立威信。
日后也好操控这个,土包子郡主。
薛琪何曾受过这等挤兑?
在村里虽然清贫,但乡邻淳朴,养父和哥哥更是将她,如珠如宝地疼爱。
此刻被这些眼神锐利,言语刻薄的宫女围着,那些话语像冰冷的针,一根根扎进她的心里。
她委屈得眼圈瞬间就红了,泪水在眼框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
小小的身子,因为强忍哭泣而微微颤斗,象一只在暴风雨中,无处可逃的幼兽。
她想要开口反驳,却笨嘴拙舌,不知从何说起。
巨大的无助和恐惧,瞬间将她淹没。
“我……我……”薛琪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钱宫女见她这般,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正要继续教悔几句。
“砰——!”
暖阁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力道之大,让门板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齐刷刷的转头望去。
只见薛平贵面沉如水,直直的站在门口。
月白色的锦袍,衬得他脸色愈发冷峻。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此刻寒光凛冽,如同数九寒天的冰棱,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缓缓扫过那几名,面露惊愕的老宫女。
他一步步走进来,脚步声在寂静的暖阁里,清淅可闻。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尖上。
“哥……哥哥!”
薛琪看到如同天神般出现的薛平贵,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
她如同找到了救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跌跌撞撞的扑进,薛平贵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
将满是泪水的小脸,埋在他胸前,委屈得浑身发抖。
薛平贵一手轻轻揽住,妹妹颤斗的肩膀,另一只手抬起,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声音温柔的说道:
“琪琪别怕,哥哥在呢。”
紧跟着,他立即抬起头,目光如同利剑,直刺那几名,脸色开始发白的老宫女。
钱宫女心中“咯噔”一下,强自镇定,挤出一丝笑容,试图辩解:“大皇子殿下息怒,奴婢们……”
“奴婢们只是在,教导郡主一些宫里的规矩,免得……”
“规矩?”薛平贵打断她,冷声道,“谁定的规矩,允许你们以下犯上,肆意羞辱郡主?”
他根本不给这些人,继续再开口的机会,直接扬声道:“来人!”
声音落下,四名身着明光铠,腰佩千牛刀,气息彪悍的千牛卫应声而入。
他们是皇帝特意拨给大皇子,负责景仁宫护卫的亲军。
显然薛平贵在过来之前,就已经有所准备。
“殿下!”四名千牛卫抱拳行礼,声若洪钟。
那几名老宫女见到这阵仗,尤其是那明显是,皇家精锐侍卫的千牛卫,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她们腿一软,噗通,噗通全都跪倒在地。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奴婢们是宫里的老人,伺候过太妃的,殿下,您不能……”
钱宫女还想抬出以前的资历求饶。
薛平贵眼神都没有波动一下,仿佛在看几只碍眼的蝼蚁。
他指着地上,磕头如捣蒜的几人,决断道:“这几人,身为宫婢,却对郡主出言不逊,以下犯上,罪无可赦。”
“拉出去——砍了!”
“是!”千牛卫没有任何尤豫,上前两人一组,如同老鹰抓小鸡般,利落地将那几名,哭嚎求饶的宫女制住,就要往外拖。
“殿下,饶命啊!”
“奴婢再也不敢了!”
“郡主!郡主救命啊!”
一时间,凄厉的哭喊声,在暖阁内回荡。
薛琪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戮命令吓住了,下意识地抓紧了,哥哥的衣襟。
薛平贵感受到薛琪的恐惧,轻轻捂住她的耳朵,将她的小脸按在自己怀里,不让她看到那不堪的场景。
他之前还正愁,找不到机会立威呢。
结果,这几个头铁的宫女,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薛平贵又开口道:“都给本皇子听清楚了!”
“安宁郡主是本皇子唯一的妹妹,谁若再敢对她有半分不敬,有半点怠慢,无论你是谁,有何背景,刚才那几人,就是下场!”
他的声音冰冷而霸道,带着一股铁血的杀伐之气,瞬间震慑了所有人。
那些原本或许还存着轻视,观望心思的宫人。
此刻个个面色发白,禁若寒蝉,深深地低下头去,再不敢有任何多馀的心思。
因为他们明白,这位新回来的大皇子,绝非善茬,更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他或许根基尚浅,但那份杀伐果断的狠厉,以及对身边人,毫不掩饰的庇护,足以让任何心怀不轨者胆寒。
求饶声和哭喊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暖阁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薛琪压抑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