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封赏。
如同又一道惊雷,砸在薛浩和薛琪头上。
伯爵?
郡主?
这对他们而言,是曾经连想,都不敢想的尊贵身份!
薛浩激动得老泪纵横,只能不断叩头谢恩。
薛琪也是懵懵懂懂,跟着养父一起磕头。
薛平贵心中一定。
此刻皇帝的这番封赏,既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也是为了彰显皇家的仁德,与对恩人的厚待。
更是将薛琪放在宫中,某种程度上也是便于照看。
或许也带有一丝,作为人质的意味。
但这结果,已比他预想的要好很多。
“谢陛下隆恩!”两人齐声谢恩。
“平身吧。”皇帝满意地捋了捋胡须,道:“高德,你先带大皇子和安宁郡主,安乐伯,去往‘景仁宫’安顿,一应所需,即刻备齐,不得有误!”
“奴婢遵旨!”高德连忙应下。
薛平贵再次向皇帝,行礼告退。
然后扶着依旧有些恍惚的薛浩和薛琪,在高德的引领下,缓缓退出了宣政殿。
走出那压抑的大殿,重新呼吸到广场上,相对自由的空气,薛琪几乎虚脱,全靠薛平贵搀扶。
薛浩也是长长出了一口气,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湿。
“殿下,安乐伯,安宁郡主,请随奴婢往景仁宫。”高德的态度,比之前更加躬敬。
景仁宫通常是,给予受重视的皇子,或嫔妃居住的宫殿。
皇帝将此地赐给薛平贵,其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薛平贵点了点头,看着身边依旧如同在梦游般的,父亲和妹妹,轻声道:“爹,琪琪,我们走吧,先安顿下来。”
他扶着两人,跟随着高德,穿过一道道宫门,走过一条条回廊,向着那座即将成为,他们在宫中第一个“家”的景仁宫走去。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薛平贵的背影挺拔而坚定,仿佛已经做好了准备,去迎接这深宫之中,即将到来的一切风云变幻。
而薛琪和薛浩,则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消化这短短几个时辰内,天地翻复般的人生巨变。
……
景仁宫确实如高德所言,位置极佳,陈设精美。
它并非东宫那般,像征着储君地位的庄重肃穆。
更多地体现了一种,皇家园林的雅致与舒适。
宫殿群落错落有致,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回廊曲折通幽,连接着精巧的亭台,与小桥流水的花园。
殿内铺设着,光滑如镜的金砖,家具多是紫檀和花梨木打造,雕刻着繁复而吉祥的纹样。
帷幔是上好的苏绣,器物是官窑的瓷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名贵木料,与熏香混合的气息。
这一切,与城南那座阴暗潮湿,家徒四壁的寒窑相比,无异于云泥之别。
薛平贵被引至,正殿旁一间宽敞明亮的寝殿,早有内侍监安排好了数名太监,和宫女在此伺候。
他们个个低眉顺眼,行动规矩,但眼神中难免带着,对新主子的好奇与打量。
薛平贵神色平淡,并未多言,只吩咐他们将带来的那个小包袱放好。
里面依旧是那几件,旧衣和玉佩,与这满室奢华格格不入。
他并未在属于,自己的寝殿多做停留。
简单的洗漱之后,就换上了一套,内府刚刚送来的,质料上乘的皇子常服。
那是一袭月白色的锦袍,以银线暗绣云纹,腰束玉带,更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容清俊。
而且,那份源自底层的野性,与这身华服奇异的融合,形成一种独特的气质。
薛平贵本来就长相不错,如今又换上全新的衣服,更是衬托的俊美不凡。
少许之后。
薛平贵收拾停当后,立刻问身旁的一个,看似是首领太监的中年人,道:“安宁郡主安置在何处?”
那太监忙躬身回答:“回殿下,郡主安置在,西偏殿的暖阁里。”
“那边景致好,也安静。”
薛平贵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径直往西偏殿走去。
他知道薛琪年纪小,骤然经历如此巨变,又身处这陌生,而令人窒息的深宫,此刻必然徨恐无助。
……
西偏殿的暖阁,确实布置得温馨雅致。
相较于正殿的宏阔,这里更显精巧。
窗边设着软榻,桌上摆放着时鲜果品,和精致的点心。
床铺柔软,熏着安神的淡香。
然而,这一切的舒适,都无法驱散,薛琪心头的寒意。
她独自坐在软榻的角落,双臂紧紧抱着膝盖,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身上还穿着入宫前,那身半旧的棉布衣裙,与这满室的锦绣辉煌,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她不敢碰那些看起来,就价值不连城的摆设,不敢吃那些栩栩如生,仿佛艺术品般的点心。
甚至连脚下的柔软地毯,都让她不敢用力去踩。
这里的一切都太美,太不真实。
反而加剧了她的不安。
她只觉得浑身冰冷,仿佛置身于一个,华丽而巨大的牢笼,耳边似乎还能回响起,宣政殿上皇帝威严的声音。
那种无形的压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哥哥……”
薛琪无意识的喃喃低语。
此刻唯有想到薛平贵,才能感到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就在这时。
暖阁的门被轻轻推开。
几名穿着宫中统一制式比甲,年纪约在四十岁上下的,老宫女鱼贯而入。
她们是内务府,指派来伺候新晋郡主的管事宫女,在宫中浸淫多年,眉眼间带着一种,看人下菜碟的精明与世故。
为首一个容长脸,吊梢眼的宫女,姓钱。
她打量了一眼,蜷缩在榻上、穿着寒酸、神情怯懦的薛琪,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篾。
她们在来的路上,早已打听清楚,这位所谓的“安宁郡主”。
不过是仗着那位,刚找回来的大皇子。
区区一个在民间长大的野丫头,毫无根基背景。
甚至连规矩都不懂。
“奴婢等参见郡主。”
钱宫女带着几人,敷衍地行了个礼,声音里听不出多少躬敬。
薛琪被突然进来的人,吓了一跳。
她慌忙从榻上下来,手足无措地站着,小脸更白了,喏喏的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