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
薛浩如遭雷击,魁悟的身躯晃了一下。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薛平贵,又看了看旁边的高德。
这是在做梦吗?
他的养子居然是皇子了!
这时,高德适时上前,语气温和但带着官家的威严,道:“薛老先生,殿下所言千真万确。”
“陛下感念您十八年养育之恩,特命奴婢迎您一同入宫,颐养天年。”
薛浩依旧处于巨大的震惊中。
他看看薛平贵,又看看一脸期盼的薛琪,最后目光落回养子脸上。
他从薛平贵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坚定,以及一种从未见过,深不见底的沉稳。
薛浩本是军中退下的老实人,虽然心乱如麻,却也很明白,此事绝非虚假,更非他所能抗拒。
“平贵……你……你真是……”
薛浩的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
“爹。”薛平贵用力握了握他的手,道:“无论我是谁,您永远是我父亲。”
“这十八年的养育之恩,平贵没齿难忘。”
“随我进宫吧,以后就该由我来奉养您了。”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素的承诺。
薛浩看着薛平贵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心中的惊涛骇浪,也慢慢的平息下来。
他长叹一声,反手用力握了握薛平贵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好……爹听你的。”
薛浩没有再多问,也没有表现出狂喜,只是默默地接受了,这翻天复地的变化。
这份沉稳也让高德的心中,暗暗点头。
薛浩也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细软,唯一的家当,就是几件破旧衣物,和微薄的工钱。
他辞了工,在薛平贵的搀扶下,换上了一身干净些的旧衣,然后一同登上了马车。
马车再次激活。
这次车厢内坐着薛平贵和薛琪,以及沉默却脊背挺直的薛浩。
薛琪依偎在养父身边,小声地解释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薛浩听着,目光复杂地看着,对面闭目养神,气度已截然不同的养子。
薛平贵能感受到养父的目光。
但他并未睁开眼。
接回薛浩,是他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这不仅是报恩,更是向皇宫那个权力场,释放一个明确的信号。
他薛平贵,重情重义,庇护身边人。
同时有这位,曾在军中服役,性格耿直的养父在身边,在某些时候,或许也能成为一个,可靠的助力。
当马车缓缓驶过,护城河上的巨大石桥。
那沉重的车轮,碾压在石板上的声音,仿佛每一下都敲击在,薛琪的心尖上。
她通过稍稍掀开一角的车帘缝隙,看到了那高耸入云,朱红夺目的宫墙,以及城楼上执戟而立,甲胄鲜明,如同泥塑神象般,肃穆的禁军士兵。
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这个,从小在乡野间长大的女孩。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小小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开始微微颤斗,手指更是冰凉,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身旁,哥哥薛平贵的衣袖。
仿佛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哥……哥哥……”
薛琪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明显的哭腔,“我们……我们真的要去那里吗?”
“我……我好怕……”
薛平贵立刻察觉到了妹妹的恐惧。
他反手将薛琪冰凉的小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干燥的掌心中,力道沉稳而坚定。
随后,薛平贵低下头,凑近在她的耳边,轻声道:“琪琪,看着哥哥。”
薛琪抬起蓄满泪水,写满徨恐的大眼睛,对上薛平贵深邃,而沉静的目光。
“记住哥哥的话。”
他一字一句,清淅的说道,“无论这里是皇宫,还是龙潭虎穴,有哥哥在,就无人能伤你分毫。”
“你只需跟紧我,无需害怕任何人和任何事。”
“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
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尤豫或忐忑,只有全然的掌控和自信。
这份强大的心志,通过相握的手和坚定的目光,一点点渡入,薛琪慌乱的心田。
她虽然内心依旧很害怕。
但哥哥的话语,就象是一根定海神针,让她找到了依靠。
薛琪用力的点了点头,将身子更紧地靠向哥哥,颤斗渐渐平息。
只是小手依旧紧紧抓着他不放。
而坐在对面的薛浩,此刻也是心潮澎湃,难以自持。
他虽是行伍出身,见过些阵仗,但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能进入这像征着,天下至高权力内核的皇城大内?
不久后。
车厢内的薛琪,则稍稍从之前的惊恐中,恢复了过来。
她依偎在哥哥的身边,小手依旧紧紧攥着,薛平贵的衣角,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而薛平贵靠在柔软的车厢壁上,开始闭目养神。
他脑海中却在飞速盘算着,入宫后可能面临的各种情况。
皇帝的态度,朝臣的审视,后宫潜在的敌意……
尤其是那位俞妃,根据他融合的记忆碎片,和之前影视剧的信息。
此女与原身生母的死,根本脱不了干系,是他必须警剔和应对的首要目标。
薛平贵沉思片刻,便掀开了身旁车窗的锦帘一角,准备透透气。
他目光随意的投向窗外,想更真切地感受一下,这座即将与他命运,紧密相连的帝都。
恰在此时。
马车经过一个,售卖胡饼和西域干果的摊贩前,速度稍稍放缓。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
薛平贵的目光,与车窗外两道,格外引人注目的身影,不期而遇。
那是一对年轻的男女。
男子约莫二十出头,身姿挺拔,穿着一身合体的汉人儒衫,却难掩其眉宇间的勃勃英气,与一丝异域的风霜痕迹。
而且,此人面容英俊,鼻梁高挺,嘴唇紧抿,眼神锐利如鹰,正警剔而不失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显然并非寻常书生。
更吸引薛平贵目光的,是他身旁那名少女。
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色汉家襦裙,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欢快的摆动。
她梳着时下流行的少女发髻,发间插着一支,振翅欲飞的蝴蝶金钗,灵动活泼。
少女的手里,正举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正小口咬着,腮帮子鼓鼓的。
一双如同雪山湖泊般,清澈湛蓝的大眼睛,正好奇毫无顾忌的打量着,这繁华的街市,脸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新奇与快乐。
那是一种与长安闺秀,截然不同又冲满生命力的野性美。
很显然,他们并非是中原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