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唐纳德便被敲门声吵醒。
打开门，库伯圆圆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老天”
唐纳德捂住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知道该怎样毁掉一个美好的早晨吗，我亲爱的库伯老爷？”
库伯脸上堆起的笑容凝固住了。
“什，什么？”
“很简单，让一个十几天没洗过澡的家伙，大早上砸响我的房门。”
唐纳德搓了搓脸。
“冬母在上，你头发上的油甚至都能刮下来煎牛排了，正好可以省下一块珍贵的黄油！”
“这个您得理解，唐纳德少爷。”
库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在咱们这儿，热水可是个稀罕东西，只有象您这样身份尊贵的老爷才配享用。”
“那你们是怎么处理个人卫生的？”
“恩挑个好天跳进城旁边的绿水河，冻不死就算洗干净了。”
“呼”
唐纳德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等到波恩后一定要创建起公共澡堂和厕所。
如果让他和一群从来不洗澡，身上到处跑虱子并且随地大小便的家伙们整日呆在一起，还不如现在就把他一剑杀了来得痛快！
他不再理会库伯，自顾自转过身来到窗前。
今天天气很好，即使隔着窗户也能感到丝丝暖意。
“霜月是不是就要过去了？”
他突然问道。
“是的少爷，”库伯点头说，“今天是霜月第四周的最后一天，晚上便是双月交汇之时。”
“这么说，明天就是雾月了？”
“是的。”
“啧。”
唐纳德有些烦躁地捏了捏鼻梁，轻声自语道：“真倒楣，这可不是个好月份。”
这个世界的月份名称与他上辈子截然不同，是以当月的异常现象来命名。
例如霜月便是这年的第一个月。
这个月的异常现象便是气温骤降，万物结霜，并且某些地区会出现一种浑身由冰晶构成的名为霜鬼的怪物。
没有智慧的它们会无差别攻击视线范围内所有生命，并且由于其无比坚固的外壳，导致普通士兵很难将之彻底清缴。
而从明天开始的雾月，则是一年中最危险的四个月份之一。
“这样的话，就需要再额外雇佣一位领航者了”
看着陷入沉思的年轻贵族，库伯尤豫着走上前，低声说：“少爷，奥斯丁阁下在楼下等着您呢。”
唐纳德回过神，听到他说的话后不由得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
这么说，他的补偿就要到了？
他的内心振奋了几分，将库伯赶出去后褪下身上的天鹅绒睡衣，换上套做工精良的贵族猎装。
打开门，他冲守在门口的库伯说：“走吧，让我看看咱们的奥斯丁叔叔都给我准备了什么补偿。”
绿水城东西两侧的空地上分别坐落着两座规模不小的露天集市。
来往于北境蛮族与帕温王国间的小行商们通常会在这里进行一次交易，将自己从永冬之墙以北带来的绝大部分货物脱手给那些中大型商会。
这使得他们这些没有什么势力的小脚商不用再为如何让倾销商品而发愁，中大型的商会则在这里进一步补足所需的货物，将它们卖到帕温甚至是更远的南方。
简直是双赢。
已经开始融化的冻土踩上去湿滑而泥泞，唐纳德小心翼翼地不让自己的新靴子陷进泥里，沿着前人的脚步朝前走去。
“小唐纳德，你知道半年前我们和你父亲的那次会谈，都聊了些什么吗？”
“抱歉，父亲从没和我讲过这件事。”
“呵，他当然不会和你说，我认为他甚至没有和除了普里奥那根老木头以外的其他家族成员说过这件事。”
奥斯丁回过头，玩味地看着右臂上仍打着绷带的年轻贵族。
“小子，奥莉薇娅说你的恢复能力出人意料的好，对此你有什么头绪吗？”
认真看路的唐纳德下意识抬起头，一脸茫然地望向他。
“什么？”
看他脸上不似作伪的自然表情，奥斯丁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沿着泥路一直往前，众人来到了绿水城的东部露天市场。
这里人声鼎沸，被划分出来的一块块独立局域中堆满了各式各样充满异域风情的货物。
当然。
这里最多的，还是蓬头垢面身披兽皮的北境蛮人。
“欢迎来到绿水城露天奴隶市场，小唐纳德。”
奥斯丁停下脚步，在维持市场秩序的侍卫们尊敬的目光中，他扭头看向穿着贵族猎装的唐纳德。
他似笑非笑地说：“你是选择接受我已经准备好的补偿呢，还是想进去自己挑一挑？”
唐纳德没有回话。
他望着那些被铁索穿成一条线，像货物般站在原地任人挑选的高大蛮族，下意识眯起眼思索起来。
“我知道这很难选，毕竟这里是整个北境最大的奴隶交易市场，里面或许藏着不少好苗子。”
奥斯丁走到他旁边，伸手拍了拍他壮实不少的肩膀。
“但是孩子，要不要先听听我都准备了什么再做决定？”
唐纳德回过身，扭头看向他露出探寻的表情。
“两队受控制的高地武士奴隶，一队蛮族矛手，两名北地矮人工匠，以及十二匹精品北境霜马。”
奥斯丁如数家珍地报出一连串名字，讲完之后微笑着低头。
“怎么样，小子，还满意吗？”
出乎意料的，唐纳德并没有露出他想象的那种喜悦表情，反而皱着眉望向前方。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奥斯丁看到几名被铁链束缚双手双脚的矮小奴隶。
他们的身体表面与其他蛮族有所不同，淡青色的皮肤上长着一层细密绒毛，耳朵是毛茸茸的圆形兽耳。
“鼠化症？”
奥斯丁不由得皱起了眉。
“小狼崽子，难道你对他们感兴趣？”
听到他的话，唐纳德收回目光，抬头微笑着点头。
“奥斯丁叔叔，你不觉得他们很适合被培养成斥候吗？”
“可是，这些鼠化症患者的寿命通常——”
“他们是天生兽化者，叔叔。”
略带沙哑质感的女声从旁边响起。
两人同时扭头，看到蒙着一层轻纱的奥莉薇娅小姐正紧紧盯着那几名矮小奴隶。
“叔叔，他们要比那些后天患病的人长寿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