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省人民医院。
苏月刚结束一台手术,正准备参加一个医疗质量管理会议,办公室的门却被轻轻敲响。秘书引著一位不速之客走了进来——是琴姐。
苏月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起身相迎:“琴姐?你怎么来了?快请坐。”她示意秘书取消接下来的会议,并送上两杯清茶。
琴姐的气色看起来不错,虽然卖了公司,但显然那笔巨额财富让她卸下了重担,整个人透著一种养尊处优的松弛和富态。
两人在会客区的沙发上落座。
苏月率先开口:“琴姐,公司的事都处理妥当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准备离开江东了吗?”
琴姐闻言,脸上掠过一丝真正的惊讶:“离开江东?我我确实在京城看了套房子,可这事知道的人很少,你听谁说的?”
她下意识地警惕起来。
苏月微微一笑:“那倒不是听谁说。我只是觉得,你们突然决定卖掉苦心经营多年的公司,必定是有了新的规划或者遇到了一些不得不回避的事情。江东这潭水,眼看越来越浑了,你们应该也不想留在江东。”
她的话语点到即止,既表达了关心,又留下了足够的空间,“我不打听具体原因,你也不用为难非说不可。姐妹之间,理解就好。”
琴姐紧绷的神情稍微放松,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小月,谢谢你能理解。这里面的确有些难言之隐,现在不方便说,等以后风平浪静了,我再跟你细聊。”
她顿了顿,似乎下定了决心,话锋一转,“不过,今天来,确实有件小事想请你帮个忙。
苏月心中了然,面上不动声色:“你先说说什么事,只要在我职权范围内,不违反原则,我能帮一定帮。”
琴姐往前倾了倾身子,压低声音:“对你来说就是举手之劳。就是我们康瑞之前那笔和医院的尾款,你看能不能特事特办,帮忙签个字,让财务那边尽快走完流程,把钱划出来?”
苏月沉吟起来,片刻之后才道:“琴姐,这笔款子,是打算划到康瑞的老账户,还是新江东集团指定的新账户?”
她不等琴姐回答,继续道,“如果是新账户,那就不是签个字那么简单了。收购后的公司主体变更、资质审核、合同重签,这一整套流程走下来,至少需要一到两个完整的财务周期审核。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成的。”
她看到琴姐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又补充道:“而且,琴姐,有件事我得跟你交个底。我老公周青的集团,接下来也要正式进军医院的药械采购市场。你和花有容的新江东集团,现在算是他的直接竞争对手。我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特批你们的款项,帮我老公的竞争对手尽快回笼资金我回去实在没法跟他交代。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难处。”
琴姐彻底愣住了,张了张嘴,半晌才难以置信地说:“你老公当初你问我有没有卖公司的意向,我还以为你是帮别的朋友问的,或者自己有什么想法没想到,竟然是周家要买?”
苏月迎着她的目光,坦然道:“当时你明确表示没有出售的打算,我自然不方便透露是我老公想买,免得让你为难。现在你既然选择了将公司卖给新江东集团,那我们双方立场已然不同。如文旺 哽歆蕞全于公于私,这个忙,我都不能帮了。”
琴姐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挤出一丝苦笑,带着点道德绑架的意味:“小月,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以为”
“琴姐,”苏月轻轻打断她,语气依旧平和,“你要是这么说,就有点伤感情了。你当初拒绝我老公的收购意向时,可曾考虑过我们之间的交情?商业选择,各为其主,咱们还是单纯论姐妹情谊,喝喝茶,聊聊天就好,别提这些让人为难的公事了。”
琴姐被噎了一下,脸上青红交加,最终颓然靠回沙发背,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理也是这个理。哎算了,不说这个了。”
她知道这条路走不通了,只能再想别的办法,或者,让新江东集团自己来想办法催款。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的尴尬,又勉强聊了几句家常,琴姐便起身告辞了。
送走琴姐,苏月刚回到办公桌前坐下,内线电话就急促地响了起来。是急诊科打来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苏院长,刚收治了一个重伤员,叫蔡文雅,双腿被人打断,伤势不轻。病人指名要见您。”
苏月的心猛地一沉!
蔡文雅?她怎么会被打?还指名要见自己?
她心中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立刻起身,快步走向急诊医疗区。在处置室里,她看到了躺在移动病床上的蔡文雅。女人脸色惨白,额头布满冷汗,双腿打着临时的固定夹板,看起来十分痛苦。旁边有急诊医生和护士正在做初步处理和等待影像学检查结果。
蔡文雅看到苏月进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强忍着疼痛,用虚弱但清晰的声音说:“苏院长这次,又要麻烦您了。”
苏月迅速戴上手套,上前仔细检查了蔡文雅的伤处,又快速浏览了刚出来的x光片。她毕竟是顶尖的外科专家,很快做出了专业判断:“胫腓骨开放性骨折,还好,主要伤在骨头,重要的血管和神经没有发现断裂迹象。放心,能治好,以后功能恢复应该不错,不会太影响正常生活的。”
她的语气冷静而专业,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蔡文雅闻言,明显松了一口气。她最怕的就是筋脉受损,落下残疾,那样她的侦探生涯就彻底毁了,以后生计都成问题。
苏月安排将蔡文雅转入一个独立的病房,以方便“特殊照顾”。等病房里只剩下她们两人时,苏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回事?是谁干的?”
蔡文雅忍者痛苦,声音发颤:“我我可能暴露了。今天下午,我在盯周先生的车时,有几个陌生男人过来挑衅,然后就直接动手了。他们下手很狠,但没有往死里揍我,揍了我之后还给我打120急救,明显是警告苏院长,肯定是你老公发现我了!”
苏月心中巨震!
周青发现了?他这么快就清除了身边的眼线?手段还如此狠辣?
但下一秒,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窜入她的脑海——以周青如今的身份和行事风格,如果真是他发现了蔡文雅,恐怕不会只是打断腿这么简单,更可能的是直接交给警方处理。这种带有江湖气的暴力警告,反而更像更像是那个隐藏在周青背后的神秘人的手笔!
是那个人!
那个引导周青调查旧案、能量巨大、行事诡秘的人!他一定早就注意到了频繁出现在周青周围的蔡文雅,怀疑周青被跟踪,所以果断出手,用这种残酷的方式斩断这条尾巴,也是在向所有窥探者示威!
想到这里,苏月后背渗出一层冷汗。那个幕后黑手,比她想象的更加警惕和危险。
她深吸一口气:“文雅,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连累你了。你放心,你这次受伤全是因为我,所有责任我来负。你的医药费、护理费、后续的康复费用,还有你的误工损失,我都会承担,另外我会再给你一笔补偿。你安心养伤,什么都别想,也什么都别说。”
蔡文雅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苏月的意思。这笔丰厚的“补偿”,就是让她守口如瓶的封口费。她连忙点头:“姐,我明白!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谢谢你!”
苏月又再说几句,然后将医护叫来,仔细交代了主治医生几句,强调要用最好的药和方案,确保蔡文雅完全康复。离开病房时,她的心情异常沉重。
她反复思忖著晚上回家面对周青时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如果周青主动问起蔡文雅的事,她该如何应对?是装作不知情,还是坦然承认蔡文雅是她请来监视他的,结果被人报复?哪一种说法更合理,更能消除周青的疑心?
又或者周青根本就不会问?如果他对此事一无所知,或者心知肚明却选择沉默,那自己主动提起,岂不是不打自招?
思前想后,苏月觉得在无法确定周青知道多少、态度如何之前,最好的策略就是以静制动。
不主动,不询问,不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