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总监周秀珍走了进来，她是一位五十出头的妇人，身材略显发福，穿着剪裁得体的深色套装，手腕上戴着一只水头不错的翡翠镯子。餿嗖暁税枉 追嶵薪璋洁
她是周青父亲那边的堂妹，在周氏集团算是元老级的亲戚。
“阿青啊，”周秀珍脸上堆起关切的笑容，声音带着长辈特有的熟稔，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听李助理说你过来了？你这孩子，身体不好就在家好好歇著嘛，公司里的事有我们这些老骨头帮你看着呢。有什么要紧事，打个电话吩咐一声不就行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多劳神啊。”
周青没有接这个话茬，甚至没有寒暄。
他抬起眼，扫了一眼周秀珍，直接切入主题：“三姑，把这半年来，集团五级及以上员工的所有人事调动记录，包括晋升、平调、离职，以及所有新入职的五级及以上员工的档案背景，口头跟我汇报一下。”
周氏集团内部有一套严格的职级体系，总共十级。新入职员工通常从一级开始，五级已是中层管理或核心技术骨干的起点，九级是董事级别，而十级，整个集团唯有周青一人。
周秀珍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眼神闪烁了一下：“哦？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具体的人事安排了？是想了解哪方面的情况？”
周青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声音依旧平淡，却透出一股冷意：“我问，你说。不要拐弯抹角。”
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在办公室里弥漫开来。
周秀珍看着侄儿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意识到今天的气氛不同寻常。
她收敛了笑容，不敢再打马虎眼，从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上调出资料，开始依据整理好的内容进行汇报。
她念著一个个名字和调动情况，语气尽量平稳。
周青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
随着汇报的深入，他脑海中的脉络逐渐清晰——大哥周斌安插了几个心腹进入关键项目组；几位叔伯辈的股东推荐了“自己人”占据了一些油水足的职位；甚至母亲那边的一个远房亲戚也被塞进了审计部这半年来，在他因病减少露面的期间，各种势力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纷纷将触手伸进集团内部，蚕食著原本稳固的架构。
虽然没有出现幻象中那种赤裸裸的董事会叛变和将他驱逐出局的极端情况，但这种悄无声息的“蚂蚁搬家”，如果放任不管，最终的结果不会有任何区别——他会被逐渐架空，最终失去对周氏的实际控制权。
他不能坐以待毙。
汇报结束，办公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周青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锁定在周秀珍略显不安的脸上，缓缓开口：“三姑，你知道当初我力排众议，把你放在人事总监这个关键位置上，是为什么吗？”
周秀珍心里一紧，预感不妙，强笑道：“阿青，你你怎么突然说这个？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脸色不太好啊，要不三姑先送你去医院看看？千万别激动，身体要紧”
周青打断了她的话：“首先，我们都姓周，是血脉相连的亲戚，我相信你主观上不会有意害我。”
“其次，正因为你姓周，是周家的一份子，周家好，你才能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觉得你有这份大局观，不会做出真正危害周家根基的行为。”
“最后，”他顿了顿，声音稍微缓和了一丝，“我小时候，你没少照顾我，对我很好。这份情，我记得。”
周秀珍听着这番话，刚稍微放松，周青的话锋却骤然一转，变得冰冷。
“但是，三姑，”他的目光冰冷，直视着她，“你不能做出伤害我的行为。否则，你让我很难办。”
“这半年来，你经手批准了多少不符合硬性招聘流程的关系户？你又擅自调动了多少不该在这个敏感时期调动的人？这些操作，你没有一次主动向我报备过。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真的快不行了，可以自作主张了？”
周秀珍脸色瞬间煞白，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平板电脑，声音有些发颤：“我我没有！阿青，你听我说，那些都是正常的人事流动，有些是业务需要紧急调整，有些是”
“三姑，”周青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疲惫，却更有力量，“你要知道，我只是心脏不好，不是脑子坏了。在我面前，没有必要狡辩。”
周秀珍张了张嘴，所有辩解的话在侄儿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都显得苍白无力。她最终颓然地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周青看着她这副模样，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
“你终究是我的三姑，是自家人。”他的语气缓和下来，却带着不容更改的决定，“总监的位置，你继续坐着。但是，这两个季度的绩效奖金和所有额外福利，全部扣发。”
他停顿了一下，给她，也给自己留了一丝余地：“当然，如果你觉得我这样做不顾亲情，你可以去找我爸、找我大哥他们说道说道。但如果那样的话，事后我就只能请你离开集团，安心回家养老了。”
周秀珍猛地抬起头，脸上交织著羞愤、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抓住把柄后的敬畏和恐惧。她很清楚，周青虽然病弱，但他牢牢掌控著集团的财政命脉。周氏能有今天的规模，大半江山都是他这个“病秧子”一手打下来的。如果他真的铁了心，就算是长辈，也
“阿青”她的声音干涩，“是是三姑糊涂了。我做错了，我认罚。”
周青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好，既然认罚，那我交给你一件事，将功补过，去把它办好。”
“你吩咐。”周秀珍的态度恭敬了许多。
“立刻启动对集团整个信息技术部所有人员的岗位复核与能力评估，成立专项审核小组，由你亲自牵头。评估不合格的，无论背景，一律清退。同时，终止与现有安保公司的合作，启动招标，更换一家全新的、背景干净的安保公司。”周青的指令清晰而果断，“先动这两个部门。其他的，我后续再处理。”
周秀珍吃了一惊，下意识地问：“为什么要突然动这两个部门？it部和安保部一直很稳定啊”
周青抬起手，制止了她的提问，眼神深邃：“先去执行。做完之后，我自然会给你们一个解释。”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周秀珍看着侄儿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所有疑问都被堵了回去。她深吸一口气，低下头：“是，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办。”
她转身离开办公室，脚步比来时沉重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