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圣诞节刚过，都灵城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花，街巷两旁的店铺节日装饰尚未拆去。
彩色的灯光在寒风中闪铄，却照不亮张海前路的晦暗。
《都灵体育报》的标题就象一根冰锥，刺眼而直接：
“尤文图斯放弃华国天才，孔蒂：‘我已受够麻烦。’”
……
一辆开往米兰的车上，暖气声嘶嘶作响。
驾驶座上的胖子戴着墨镜，指尖随着电台爵士乐轻敲方向盘。
副驾上的亚洲少年望着窗外飞逝的雪景，俊俏的侧脸紧绷。
“只为和你……”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是《荷塘月色》。
少年叹了口气，接通了电话。
“喂爸。”
“张海！”
电话那头的声音压抑着怒火与失望，几乎要穿透听筒，
“报纸上写的是不是真的？你给我解释清楚！”
那些荒唐事——流连夜店、训练迟到、酒后闹事、甚至那次愚蠢的“零元购”数都数不完，
虽然都是这具身体前任主人的“杰作”，可他无从辩解。
“我当初把房子卖了供你去意大利踢球，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我真不敢相信你能做出这些事！
才踢了一年好球就找不着北了，米兰的夜生活就那么迷人吗？
我说新赛季你怎么老是比赛状态不佳，原来天天忙着开派对根本没把心思放在踢球上。
这些我先不说了，之前酒驾撞电线杆的事情你就不能长长记性吗？
还好没撞到人你也没受伤，俱乐部好不容易才压下去。
去商场零元购的事你也干得出来？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还是不是我张益民的儿子！”
张海无言以对。
“算了，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用了，我帮你联系中超的球队吧。
怎么说你也是踢过意甲和欧冠的，他们再怎么样也得给你开个顶薪才象话。
这几天你给我安分一点，别再惹事，听到没有？
老实待着等我的消息。
哦对了，你那个经纪人我看着不象好人，别被他卖了。”
说完也不给张海回话的机会，啪的一下对面就挂断了电话。
正在开车的拉伊奥拉听不懂中文，但他还是猜到了一点。
“你们说了些什么？”
拉胖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嘴。
“我爸想让我回国踢球。”
拉伊奥拉出乎意料地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是用眼角馀光观察着张海的表情。
“那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是怎么想的？张海一时也说不出来。“我也说不清楚。”
“这可不象你啊，你到尤文几年了？”
“四年多了吧，我是十四岁的时候进入尤文图斯梯队的。”
“原来你还记得啊，你十四岁来尤文，四年有馀。
十八岁，人生不过才刚开场，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这几年独自在异国他乡踢球也挺不容易的，
你甘心就这么回去，顶着‘堕落天才’的名头，在中超混一份高薪，然后慢慢被人遗忘？”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冷静：
“不用在意媒体和球迷的那些言论，等你找回状态打出精彩的表现，今天嘲讽、谩骂你的这些人，自然会跑出来吹捧和称赞你。”
拉伊奥拉不担心自己的球员有争议，只担心自己的球员失去信心。
“你可是尤文青年队队长，十七岁就入选一线队，职业生涯第一个赛季就取得七球九助这样好成绩的天才新星。
去中超无疑是在浪费你的天赋，给我点时间，已经在帮你找合适的球队了。”
闻言张海认真地看了拉胖一眼，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所以现在我们去哪？”
“机票已经买好了，我们去英国，伦敦！”
……
飞机掠过英吉利海峡。
机舱内，拉伊奥拉对张海面授机宜。
“你要做的就是尽快回到赛场，在比赛中取得令人信服的表现。
只要能保持出色的发挥，能进球，能拿冠军，所有那些对你不利的言论自然很快就会不攻自破。
你想想看，当你达到了足够的高度的时候，是不是马上就会有一堆媒体和球迷会跪在地上换着花样吹捧你。
到时候不管你再做出什么事情，都会有人绞尽脑汁地为你洗地，我们压根什么都不用做。
你以为尤文决定放弃你是因为你惹的那些麻烦和外界这些言论吗？
当然不是！
是因为你这个赛季的表现下滑了，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
要是你在赛场上保持着出色的发挥，这些都只是不值一提的小问题！”
张海转头，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位以精明和护短着称的超级经纪人。
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他的名声会那么臭，手底下的球星又多半桀骜不驯了。
这位大佬的理念就是“赢家通吃”。
但换个角度，在职业生涯短暂的足球世界，有这样一位能摆平麻烦、榨取每一分利益的经纪人，对很多球员来说，或许是种幸运。
不是每个人都能、都愿走那条漫长而正确的“救赎之路”。
未来和意外指不定哪个先来。
有时候很多人不是没有长远的目光，只不过是现实不允许。
及时行乐，尽可能地赚快钱，跟大家眼中所谓正确的道路，也都不过是一种选择而已，没有什么高低之分。
飞机落地之后，拉胖带着张海直奔阿森纳俱乐部。
在将张海交给工作人员之后，拉伊奥拉单刀赴会前往谈判。
“据我所知你们目前队内伤病情况不容乐观，现在只需要很少的费用就能得到一个在意甲证明过自己的天才中场。”
“其实我们有在关注其他目标……”
“直接点，”拉伊奥拉打断他，
“一个送上门的华国天才，背后是巨大的市场，你们要不要？”
“……”
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阿森纳俱乐部的首席执行官加齐迪斯和一线队主教练温格对视了一眼，还是决定跟拉伊奥拉进行下一步的交流。
“关于劳工证的问题…”
“我认为张海完全值得你们动用特殊天才条款，这并不是什么很难解决的问题。”
拉伊奥拉摆了摆手。
“还有对于前段时间张海在场外的一些……事迹，俱乐部高层可能会心存顾虑……”
“张海才十八岁，他十七岁时登陆意甲的首个赛季就打进七个球，还有九个助攻。”
“可是他这个赛季的表现不佳……”
“年轻人嘛，状态有起伏不是很正常。”
“尽管尤文那边将张海放上了转会名单，想要买下他也绝不会是一笔小支出。”
看见阿森纳扣扣搜搜这个样子拉伊奥拉就不爽，但他没有表露出来。
“要不了多少钱，张海的身价远远高出你们需要付出的转会费。
我就是相信温格教授培养年轻人的本事，才第一个过来找你们的。
但实际上也不是非阿森纳不可，他背后的华国市场有很多俱乐部眼馋。”
拉胖都这么说了，兵工厂这边似乎是找不到什么其他的借口了。
温格很无语地转头又跟加齐迪斯对视了一眼。
“我们还需要讨论讨论。”
“好了，你们内部再开会讨论讨论吧，要不我马上领着张海去你们隔壁逛逛吧。
反正也不远，方便得很。”
隔壁？托特纳姆热刺？
阿森纳的同城死敌热刺本来一直被他们压得死死的，可是近年来隔壁的势头甚是凶猛，
尤其是在老雷上任后热刺真的对枪手造成了不小的威胁。
就比如现在，11-12赛季英超赛程过半，百合军团以六分的优势压了兵工厂一头。
如果张海在这个时候加盟隔壁，和那个贝尔配合起来的话……
想到这里，加齐迪斯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不行！这可不行！
“留步！我们可以进一步沟通！”
拉伊奥拉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计划通！
科尔尼训练基地
在教练组带领下进行训练的阿森纳一线队球员们，好奇地打量着场边正在东张西望的那个华国小子。
“这家伙是谁？干什么来的？”
“我脸盲，亚洲人在我这长得都一样。”
“好象是尤文那个中国小子？被扫地出门的那个？”
“真的是他？在意大利待不下去了要来我们这儿？”
“来试训的吧？”
他们在观察张海，张海也同样在观察这帮可能会成为他将来队友的球员。
这阵容不太行啊，没有什么竞争力啊，别说欧冠，英超都没戏。
正思忖间，温格姗姗来迟。
法国人严肃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身上有不小争议的“坏小子”。
“这臭小子在这装什么乖宝宝呢？
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他是个坏小子，有多桀骜不驯不服管教吧。”
察觉到有些让自己不适的目光，张海一肚子的疑惑。
“这老登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不会真的和外界传言一样是个炼铜死变态吧？”
第一次见到名声在外的温格，张海对他的印象说实话并不是很好。
于是，温格和张海的这次会面带着双方的误解，开了一个并不是很好的头。
“初次见面，你好我是张海，很荣幸认识您。”
还是张海主动伸手跟温格打招呼，而教授尤豫了一下，才握住他的手，脸上挤出一丝程式化的微笑。
“我也很高兴能有机会和你这样的天才球员共事。”
氛围总算是正常了一下，也终于可以进入正题了。
张海以为自己这趟是过来直接进行体检和阿森纳签约了，可是温格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大为意外。
“我们很欣赏你的天赋，所以希望你能先随队进行一段时间的试训，大约两周。
以便我们更全面地评估你的状态和适配性。
如果通过，俱乐部会立刻向尤文报价。”
闻言张海满脸不解地转头看向了自己的经纪人，拉伊奥拉。
之前他们说的好象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啊？
看到拉胖也皱起了眉头，他转过头，面对温格，脸上那点礼貌等微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却冷硬的倔强。
“我不会参加什么狗屁试训。
我今天过来不是来浪费时间的，是希望你们能够告诉我，马上我们就可以签约，不过现在来看好象不是这么回事。”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我，张海，从不试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