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长风三人悄无声息地落在无名海岛上空。这座岛屿不过两三千亩大小,聂长风神识如潮水般铺开,瞬息间便将岛上每一寸土地都探查得清清楚楚。
下一刻,他眉头微蹙。在地底深处的石牢中,司缘被四条锁链悬吊在半空,一根玄铁锁链贯穿他的琵琶骨,左手齐肘而断,新旧血痂交错,丝丝鲜血仍在不断渗出,模样凄惨无比。
“走。”
三人身形一闪,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一座荒坡上方。地牢入口隐藏在乱石之间,留守的几个小卡拉米不过灵虚境三四重的修为,几重禁制在夜色中幽幽流转——显然主事者已经离去。
聂长风负手立在云端,眸色冰冷。即便来三个灵御境圆满的修士,也休想拦住他。唯一让他心生疑虑的是,司缘为何没有第一时间捏碎求援玉简?以他背后的势力,赐下的保命之物绝不止一件。
“星御境么……”他低声自语,掌心星辉流转,镇星殿秘法将三人的气息彻底封锁在千丈高空,连风都无法察觉他们的存在。
略一沉吟,聂长风传音道:“顾雪,按我标记的位置先行前往,原地等侯。全力催动羽舟,不必节省灵力。”
聂长风担心这是有人设下的杀局,半路会杀出星御境修士。虽然他可以随时破境,但一旦引动恒星规则之力的洗礼,就必须前往星空渡劫。到那时,这几个小家伙就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
更棘手的是,破境前他必须先自斩部分血脉,为后续布局做准备——此刻若是动手,无异于自缚双手。
十馀息后,顾雪抵达预定位置。
千丈高空中,聂长风缓缓抬手。掌心血色长剑发出低沉嗡鸣,剑身如活物般搏动,剑尖仿佛要渗出血来。
剑尖轻颤,一道血瀑自天穹垂落!
“轰!”
血色剑气瞬间贯穿三重禁制,如同烧红的铁钎刺穿薄冰。馀势未尽的剑气直接轰击在山体上,炸开一个陨石坑般的巨洞。留守的几名看守被馀波震得七窍溢血,当场昏死。
血光恰到好处地凿出一条幽深隧道,仅容两三人并行,尽头直指囚禁司缘的地牢。
“进!”
钟岳、楚月化作两道流光,顺着隧道电射而下,杀机没入黑暗。
地牢深处,空旷死寂,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与霉味,二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黏腻的潮湿。
唯有石牢四周架设的几支火炬摇曳的光芒将司缘监察萎靡的身影映照得忽明忽暗。
钟岳与楚月迅速抵达石牢前。钟岳沉腰立马,一拳轰在磨盘粗的石柱上!
“咚!”
一声闷响,石柱表面泛起蓝色波纹,繁奥符文流转,将拳劲尽数化解。
“果然设有禁制。”钟岳面色凝重。
楚月蹙眉,二人都不擅破解禁制,唯有以力破法!
钟岳低喝一声,周身气势暴涨。双眼迸发刺目金芒,玄奥符文缠绕双臂,身形拔高近一倍,撑裂的素袍下露出虬结肌肉,筋腱如龙蛇起伏。
一旁的楚月见状,美眸中居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彩。
“轰!
轰!
轰!“
双拳化作残影,携风雷之势砸向蓝色光幕。撞击声震耳欲聋,地牢剧烈震颤,碎石簌簌落下。
防御禁制光华狂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就在二人心下一喜之际,异变陡生!
一道蛰伏已久的黑影自死角激射而出!双手各持淬毒短刃,一柄直取钟岳后颈,另一柄直扑楚月心口!
“师兄小心!”楚月惊呼,腰间长剑疾出格开短刃。
黑影身法诡谲,短刃如毒蛇吐信。楚月堪堪避过数次刺杀,为钟岳争取时间。不料黑影戾气横生,竟舍了楚月,短刃直刺空门大开的钟岳后背!
“噗!”
利刃入肉,血光迸现!
钟岳闷哼一声,凶性大发!粗壮右臂猛地回抡,铁钳般扣住黑影头颅,狠狠将其面门砸向濒临崩溃的蓝色光幕!
“呃啊——!”黑影发出凄厉惨叫,四肢疯狂舞动却无法挣脱。
“快躲开!”钟岳朝楚月暴喝一声。
“砰——!!”
禁制轰然炸裂,连带四周石柱尽数崩碎!而被钟岳当作人肉破城锤的黑影,头颅瞬间如西瓜般爆开,红白四溅,无头尸身被气浪狠狠抛飞不知去向。
烟尘弥漫中,钟岳与楚月搀扶起昏迷的司缘,斩断铁链迅速撤离。
离去途中,楚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钟岳肌肉贲张的雄壮身躯,眼中流转着异样神采,甚至下意识地舔了舔红唇。
“师妹,你失态了。”钟岳头也不回。
楚月罕见地露出娇嗔:“师兄这般英武,师妹多看几眼又何妨嘛!~”
片刻后,三人与外围接应的聂长风汇合。
“聂监察,司缘监察他伤得很重,左臂怕是废了。”
“无妨,你二人已经做得很好了。”聂长风目光扫过断臂,眼神深邃,“此地不宜久留,先与顾雪汇合。”
楚月收敛媚态,老实跟在后方,只是目光仍不时飘向前方那宽厚的背影。
聂长风接过处于昏迷中的司缘,仔细探查着他的伤势。司缘体表的创伤尚在其次,其神魂虚浮不定,俨然是魂血受损极深的迹象。
然而聂长风心中疑窦更深,“能将司缘伤到如此地步,连保命法器都碎了几件,对手修为至少也是星御境。可这般强者既已出手,为何不彻底了结,反而只留几个不堪一击的小喽罗看守?——此事背后,绝非表面这般简单,倒更象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局。”
他面上不动声色,依旧负手立于船头,眉头微锁,陷入沉思。
身后众人自然无从知晓他的心思,只各自低声交谈一番后,便打坐调理体内灵力流动。
楚月对苏、王二人的鄙夷丝毫不加掩饰,低声嗤笑道:“两个废物,若非聂监察心善,早该扔下去喂鱼了。”
对于这般挤兑,顾雪与钟岳恍若未闻,依旧闭目调息,争分夺秒地锤炼灵力。
苏遨明只得隐忍,看了眼身旁昏睡的王六,刚想一巴掌把他拍醒,又硬生生忍住——“实力不济,只能忍着。”
羽舟破空,天色将明未明之时,已抵达镇星殿外围的白雾森林。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苏遨明正蹙眉时,却猛然发现体内那团五彩气旋中的红色部分,竟如饿狼嗅到血腥般躁动起来,散发出一种近乎贪婪的吞噬欲望。
苏遨明心头一紧。此前几次穿越这片迷雾,他只感到恐惧与恶心,从未象现在这般,生出如此原始而强烈的“饥饿感”。
他试图深呼吸平复,却适得其反。额角渗出冷汗,牙关紧咬,心跳如擂鼓。内视之下,灵窍中那缕红色气丝几欲脱离旋涡,疯狂挣扎,想要破体而出。
此时的苏遨明双眼泛红,魔怔般盯着几位打坐的师兄师姐,一种对杀戮与鲜血的渴望从未如此清淅地占据他的心神。
万幸羽舟速度极快,就在他几乎失控的边缘,猛地冲出了白雾森林。
然而苏遨明的状态并未立刻平复,额上青筋暴跳,双眼赤红未退,涎水不自觉地从嘴角滑落。
突然,一只温润如玉的手掌轻轻按在他的额头,一股清冽平和的灵力缓缓注入。
苏遨明浑身一颤,骤然清醒,看着周围众人冷漠的目光,对自己方才的失态茫然不解。
“无妨,应是修为尚浅,被林中戾气侵扰了心神。”聂长风语气平淡,一言带过。
唯有他二人心知肚明真相。在手掌接触的刹那,聂长风清淅地感知到了一股精纯至极的煞戮本源之力!他体内流淌的修罗血煞血脉对这类力量最是了解。
他心中剧震:“一个灵虚一层的小修士,何来此等本源力量?”
他当即试图追朔其源头,灵觉却在苏遨明的灵窍外被一股无形壁垒牢牢阻挡,如蚍蜉撼树,难以寸进。
聂长风不动声色地收回神识,转身走向船首时,目光在苏遨明身上若有深意地停留了一瞬——
“或许,这小家伙儿才是更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