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中央,三柄武器再度悍然相撞,爆发出穿云裂石之音。凤翅鎏金镗与血色长剑交击的刹那,聂长风已然洞悉对方意图——声东击西!
然而那身负“战癫金身”血脉的黝黑修士已陷入狂态,浑身血气蒸腾如焰,双锤挥动间风雷激荡,狂暴的攻势如怒海狂涛,将聂长风死死缠住,不容他分身驰援。
三人气机再度绞杀之际,那面貌俊秀的修士手中鎏金镗假意横扫,却在与血剑相触的瞬间借力变向,身形如电射流星,直扑正欲前来援手的两名监察者!
这突如其来的转向确实令赶来的二人猝不及防。他们虽惊,却未失措——一个灵御境七层,一个灵御六层,面对圆满之境虽有差距,却也不至于是天渊之别,何至于望风而逃?
殊不知,这些常年在外截杀、挣扎求存的叛逃者,每日皆在生死边缘搏杀。他们历经数百载血火淬炼,从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生路,方至今日境界。相比之下,这两位靠着镇星殿每月固定资源供养,耗费近二百年光阴才堪堪修至如今的监察者,无异于温室之花。
更无人知晓,方才在与山野散修厮杀时,此二人尚在暗中传音,淫邪地议论着近来几位女性往生者的姿容。他们更与某些同流合污者结成隐秘组织,常于月圆之夜乔装劫掠凡人女子,行径卑劣至极。
故而当他们与那俊秀修士真正交手一合后,便心胆俱寒。花费重金购得的护身符录,在对方鎏金镗下竟如薄纸般被轻易撕裂!
惊惧之馀,二人亦感庆幸未曾托大。他们虽非善于杀伐之辈,逃命的本事却是一流。彼此一个眼神,便默契地边战边退,直向先前被他们抛下的那些往生者所在方位遁去。
饶是如此,鎏金镗每一次破空袭来,那磅礴巨力仍震得他们气血翻腾,口呕鲜血,只能勉力支撑。他们心知,唯有利用那些“弃子”作为肉盾,方有一线生机。
至于聂长风?谁还顾得上他俩!况且他们本是前来援手才陷此危局,想必这位“大师兄”也无从怪罪。
不到十息,见那俊秀修士几欲越过他们封死退路,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咬牙燃烧气血,速度骤增,狼狈地撞入那十几名惊慌的往生者人群中。
“对不住了!”其中一人狞笑着,随手抓起两名年轻往生者,反手便向追兵掷去,自己则趁机向人群另一端急掠。
出乎意料,那俊秀修士并未立下杀手,鎏金镗轻震,一道柔和气劲将抛来的两人稳稳接下,随即发出一阵满含讥讽的长笑,“这便是镇星殿的监察使?临阵弃卒,鼠辈尔尔!”
俊秀男子目光扫过那几个面无人色的年轻往生者,语气转为凝重:“尔等应是降临此界不久吧?可看清这些监察使的嘴脸了?”
不待回答,俊秀男子身形倏忽消失,下一瞬已出现了正掐住两名往生者脖颈,疯狂汲取其血气灵力的监察使身旁。
鎏金镗如凤凰展翅,寒芒一闪!
“啊——!”凄厉惨叫划破长空,使用紫色长鞭的监察者一条手臂应声而断。
剧痛之下,他本能地将长鞭卷向身旁一名吓呆的往生者,企图将其掷出阻挡。然而鎏金镗再次挥动,如电光石火,他仅存的左臂亦被齐根斩断!
双臂尽失,剧痛钻心,他双眼赤红如血,欲要嘶嚎,声音却戛然而止。他茫然低头,只见镗尖已透胸而出,随即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爆发,整个人瞬间炸成一团血雾!
另一名监察者听得好友惨嚎,早已魂飞魄散,竟毫不尤豫地燃烧起修行根基,化作一道流光亡命遁逃!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那团血雾,只顾疯狂催动魂焰,只求更快一分!什么道基损伤,什么前程未来,在死亡面前都已不值一提。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回镇星殿,他那身为堂主的父亲,定有办法救他!
这一次外出清剿的任务,本是他那位身为镇星殿十二堂主之一的父亲精心安排——特意指派聂长风作为最终保障,原以为是趟轻松的镀金之旅。谁能料到,竟会突然杀出两个灵御境圆满的修士,那俊秀男子更是几个呼吸间就将他的至交好友挑成了漫天血雾!
俊秀修士目送那道远遁的血光消失在天际,又侧首望了望千丈外仍在与聂长风激战的同伴,终是放弃了追击的念头。他转身面向那群惊魂未定的年轻往生者,鎏金镗斜指地面,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小鬼们,现在该看清这些监察者的真面目了。我与你们一样,都是往生者,不过比你们早来了几百年。”他目光扫过众人,“可愿追随我们?”
话音刚落,那十几人的队伍中已有两名女修眼眸发亮,跃跃欲试。而四周那几十名所谓的“鼠辈”,此刻也纷纷收拢阵型——他们本就是俊秀男子与那黝黑大汉多年来招揽的部下。自见到二人如天神般破云而出时,他们便知胜券在握。
将这群被抛弃的往生者团团围住,才是他们此战的真正目的。
至于聂长风,即便二人联手也没有十足把握将其拿下,这才让拥有战癫金身的同伴全力爆发,暂时拖住这位声名在外的天骄。
“愿意追随的,现在便可往中州方向去。”俊秀男子朗声道,“我们稍后便来接应。”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化作一道金色流光,直射现在的主战场,前去接应那已浑身浴血的同伴。
此刻的黝黑汉子确实陷入了苦战。战癫金身让他愈战愈狂,双锤挥动间风雷迸发,鎏金大锤过处音爆连连,劲风足以绞杀寻常监察者。然而在同伴离去的这二十息间,他惊觉自己竟快速落入下风。
聂长风的剑太快,太诡!每当他以为重锤即将轰中对方要害时,那柄血色长剑总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巧妙借力,身形如鬼魅般擦着锤风掠过,随即在他身上添上一两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更可怕的是,那剑仿佛活物,每一次划过都疯狂汲取着他体内的精血。伤口虽不致命,但血气飞速流失,让他金身的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必须撑到文虎回来!”黝黑汉子心里暗道,随机怒吼一身,气血之力再度暴涨,双锤陡然变招,从狂攻转为固守。
黝黑汉子的两柄金锤在身前舞成密不透风的金色屏障,锤风激荡如雷鸣。
聂长风见状,剑势愈发凌厉。
此时的黝黑汉子也几乎将气血催动到了极致,裸露的肩膀上,肌肉如巨蟒缠绕,皮肤呈现处暗红裂纹。金色血液从裂纹中溢出,尚未落地,便化作缕缕金色灵气融入四周的屏障中。
血色剑光如暴雨倾盆,连绵不绝地轰击在锤罡之上,爆响震天。任聂长风的剑光如潮,金锤屏障自岿然不动!
聂长风心知大势已去。灵觉感知中,同行的一名监察使已陨命,另一人亡命遁逃。
而那十几名被抛弃的往生者也已随叛军而去,只剩下自己小队的五人还在远处焦急观望。
是时候了。
他双掌同时握住剑柄,将血色长剑缓缓举过头顶。剑身开始剧烈颤鸣,自剑尖至剑柄,血色迅速褪去,化作墨玉般晶莹剔透的漆黑。一股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在剑锋凝聚。
数息之后,在俊秀修士赶回前的一瞬,聂长风猛然斩出这蓄势已久的一剑!
“嗡——”
剑鸣裂空!一道磅礴如河海倒泻的墨玉色剑气,裹挟着从对手身上汲取的猩红血气,化作毁灭洪流,狠狠冲击在铁壁金锤罡之上!
“噗!”黝黑汉子如遭山岳压顶,大口鲜血狂喷而出。双锤虽勉强抵住剑气,整个人却被那恐怖的冲击力轰得倒飞近千丈!
“尔敢!”俊秀修士惊怒交加,速度再增三分。手中凤翅鎏金镗幻化出璀灿凤凰虚影,清越凤鸣响彻云霄,携力劈华山之势直取聂长风头颅!
千钧一发之际,聂长风横剑格挡。
“铛——!”
震耳欲聋的巨响与刺目华光过后,聂长风借势倒飞至百丈之外,持剑静立。手中长剑已恢复血红,那狂暴的墨玉剑气也渐渐平息。
他冷冷遥望战场。那被击退至远方的黝黑汉子不断咳血,面色惨白,却顺势大手一挥,卷起附近几名负伤的往生者,借力遁走。
俊秀修士今日终是也见闻到了聂长风的战力非凡,平日里和自己切磋的不相上下的黝黑男子,在聂长风这里居然不是对手,要不是自己及时赶到,说不准自己的好友便……
他深深看了一眼远处气定神闲的聂长风,心知今日难以建功,终是不再纠缠,身形化作流光,直奔远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