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亦玫撒丫子落荒而逃，那仓皇的背影让守在外面的吴月江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涌起无数不好的猜想。
她也顾不上许多，立刻推门进了检查室。
“小许医生！”吴月江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你跟我说实话，黄亦玫她……她跟那个周士辉，到底有没有……有没有那个？”
她问得含蓄，但眼神里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
许诺刚脱下白大褂，闻言转过身来，神情坦然，语气非常肯定。
“吴教授，您放心，没有。在进行妇科检查时，对于未婚女性，我的操作手法和关注点，与已婚女性是不同的。我会特别小心，会绕过去检查。”
“哦哦，好，好，谢谢你，小许医生！”吴月江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连声道谢后，又匆匆转身离开。
压在心头多日的大石总算落了地，看来，真是自己错怪女儿了。
只是……女儿刚才那副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黄亦玫一路跑回家，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混合着羞愤、难堪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
她冲进自己房间，抓起干净的换洗衣物，逃难似的钻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倾泻而下，冲刷着肌肤，却冲不散脑海里的纷乱，以及身体深处残留的那份异样感。
她的认知，又一次陷入了轻微的失调。
从小到大，几乎每个见过她的男性，无论老少，都会在第一眼被她吸引。
目光中的惊艳、痴迷、爱慕甚至欲望，她早已习以为常，甚至能精准分辨。那是美貌赋予她的，无往不胜的利器。
但许诺没有。
第一次在楼下，他抱着玫瑰花，是惊恐，是生理性的不适，甚至呕吐。
第二次在家属院葡萄架下，是平静，是观察，甚至还带着点她看不懂的……怜悯？
而刚才在检查室，他的眼神是纯粹的、冰冷的专业，指尖是精准的、不带任何多馀温度的触诊。
这个男人，不被她吸引。
这个清淅的认知，象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她从未被质疑过的魅力内核。
她抹开镜面上的水汽，通过模糊的玻璃，审视着镜中那具年轻美好的身体。
水珠沿着起伏的曲线滚落，肤色莹润，比例完美。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很美，美得象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足以满足任何男人极致的虚荣心和征服欲。
可为什么……许诺无动于衷？
她闭上眼睛，温热的水汽蒸腾上来，将她又带回那个混乱的梦境，以及检查时，某些挥之不去的片段。
梦境里，那个温泉池氤氲着白雾，她动弹不得。
而那个身影，无比清淅地与许诺重叠，他扔掉长剑，褪去白衫，露出壁垒分明的身躯。
高大，壮实，肌肉的线条硬朗而结实，充满了野蛮的力量感，象一头收敛了爪牙，依旧令人心悸的人形凶兽。
他用那双湿漉漉的、专注得象狗一样的眼睛看着她，一步步走近。
目光变得肆无忌惮，带着狰狞的、凶悍的侵略性。
他伸出手，轻而易举地抓住她纤细的脚踝，那力道大得生痛，然后，将她整个人倒拎了起来，越举越高，如同掌控一件脆弱又珍贵的战利品……
“恩……”
黄亦玫猛地睁开眼睛，从喉咙深处逸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颤音的闷哼。
贝齿无意识地咬住了下唇，咬得泛白。双眸氤氲着水汽，一片迷朦。
梦境的画面消失了，但身体里被勾起的、熟悉的酸麻感，变得更加清淅真实，从小腹深处蔓延开来，让她双腿发软。
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念头，检查时他稳定的手指，梦境里他强悍的手臂，他说的“菌群失调”、“别想有的没的”……
交织在一起，理不清，剪不断。
“那混蛋……有毒……”
黄亦玫靠着冰凉的墙壁，低低喘息，看着自己跃跃欲试的小手，心有馀悸。
想到医嘱里“保持局部清洁干燥”，她不自觉地撅起了嫩红的小嘴，杏眼里水光流转。
那混合着懊恼、困惑、一丝隐秘悸动和不服气的模样，在氤氲的水汽中，诱人至极，也脆弱至极。
………
夜里，许诺如约来到李娟家，给他们夫妻俩进行了一次细致到“手柄手”的时机指导。
过程之具体，堪称心酸又好笑，估计没有第二个妇科医生有过如此深入家庭内部的奇特经历了。
李娟正处最佳生育年龄，夫妻感情深厚，唯独缺个孩子，成了这个家庭最大的心结。
临走时，王教授拉着他的手，千恩万谢，眼框微红，那份迫切想要延续血脉的渴望、对隐私的极度紧张，让许诺心中也颇为感慨。
返回的路上，月光清浅。
许诺不紧不慢，消化着这份职业带来的特殊重量感。
就在一个拐角，意外地遇见了黄亦玫。
两人几乎是同时停住脚步，隔着几步距离，相互打量。
夜色柔和了她白日里咄咄逼人的明艳，添了几分朦胧和安静。
“看什么看？”黄亦玫率先开口，下意识地挺了挺胸，小手抓着垂在胸前的两条麻花辫梢，眼里藏着一丝幽怨。
“明人不说暗话。”许诺难得地没有插科打诨，目光坦诚地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纯粹的欣赏，“我突然想跟你交个朋友。”
黄亦玫惊愕地微微睁大了眼睛，红唇微启。
白色休闲裤勾勒出笔直修长的腿型，紧身的粉色t恤包裹着青春美好的曲线，这身打扮舒适随意，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你喜欢我？”黄亦玫抬眼，直白地问，语气里没有害羞，只有好奇。
“没有人会不喜欢你。”许诺走到旁边一棵老槐树下，坐在环绕树根的水泥圆环上。“我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事？”黄亦玫被他的话勾起了兴趣，也跟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
“我对自己的长相，很有自知之明……”许诺刚开了个头。
她摆了摆手，“你继续，继续。”
“所以，我没谈过恋爱，也不懂怎么谈。”
许诺浑不介意，继续用那种平铺直叙的语气说道：“但是我突然悟了。我想多认识几个美女，其中必须得有一个顶美。”
“然后呢？”黄亦玫笑眯了眼，她没有深想这背后的逻辑，只是本能地被这种新奇又直白的说法吸引了。
“我没想过要追她们，更没想过睡她们。”许诺说得无比自然，“就是单纯的，想跟她们做个朋友。”
“那你图啥呀？”黄亦玫立刻追问，身体不自觉地朝他那边微微倾斜，像只好奇的猫。
“问得好。”许诺侧头看她，“当我和她们接触的时候，只要我不是傻子，只要情商没有跌到地板砖里，我就能通过她们的言行举止、反应状态，慢慢搞清楚恋爱到底该怎么谈，说不定就能脱单了！”
“没有。”许诺答得飞快，随即挺起胸膛，自信地说：“但是妇科医生可以有。”
虽然他心底里，自己都不太信这套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