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亦玫的目光落在关芝芝手腕上,那里有一条细细的银链,缀着不起眼的小坠子。
“这条手炼,他本来是要送我的,但我没要。他送给你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他终于开窍了?”
关芝芝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去扒拉那条手炼,指甲抠着搭扣,可越是心急,那小小的机关越是纹丝不动,仿佛在嘲笑她的徒劳。
“你已经赢了,你至于现在还要来羞辱我吗?”
“我又不跟你抢,羞辱你干什么?”黄亦玫的语气里透着一股事不关己的慵懒,甚至有些困惑,“我只是不明白,他都这样对你了,你为什么还要他?”
“我们有七年的感情!”关芝芝低吼出来,眼圈瞬间红了,“已经在一起七年了,好吗?”
“在一起七年,头一次送你手炼,他这么对你,你还念着他的好,你不觉得自己象个舔狗吗?”
话一出口,黄亦玫自己都怔了怔,这个词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关芝芝被这句话彻底刺穿了,猛地睁大眼睛,怒极反笑,笑容扭曲。
“我舔狗?呵呵,黄亦玫,明明是你,是你在当捞女,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到处捞好处的捞女!”
“捞女?”黄亦玫捕捉到这个同样新鲜的词,眉头蹙得更紧。
这女人昨晚被那个怪人扛走,难到“捞女”这个词,也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对,你就是捞女,最顶级的捞女!”关芝芝觉得自己终于扳回一城。
一种荒诞又微妙的感觉,在两个本该水火不容的女人之间弥漫开来。
她们此刻激烈的争吵,竟然在用着同一个男人“赋予”的标签,互相攻击。
她们不为许诺吵架,却说着他说出来的词。
这场战争,不知不觉间,已经染上了第三个人的诡异色彩。
………
因正值饭点,学生们陆陆续续涌入食堂。目光扫视间,总会不由自主地在白晓荷身上多停留几秒。
虽然往北两公里就是北影,美女如云,但眼前这位清冷如荷、气质卓然的师姐,近在咫尺,又看得真切,那份天然去雕饰的美,自有另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
“师姐,我饱了!”许诺将碗里最后一口汤喝得一滴不剩,满足地长舒一口气。
只是那眼神,望向白晓荷时,依旧带着一点属于“饥饿者”的本能渴望。
白晓荷自然察觉了,只当没看见,递给他一张纸巾。
“你刚才说宣传的想法,接着说。”
“好!”许诺立刻来了精神,拿着纸巾一抹嘴,身体微微前倾,眼睛发亮。
“师姐,我觉得咱们不能干巴巴地去通知,说什么根据《纲要》,组织妇科普查,这太生硬了。咱们得让教授家属们、女同学们,打心眼里觉得,这是一次送温暖,是对她们的关心和爱护。”
白晓荷若有所思,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政策文档写得再周全,也不如一句顺口溜走得远。
许诺清了清嗓子,开始卖弄起来;
“小姐姐,看过来,健康普查不徘徊。”
“查一查,更安心,未来幸福有底气。”
“隐私保护百分百,专业温柔医生在。”
“不是任务不是压,是对自己的爱呀!”
白晓荷听得先是一愣,随即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颊边漾开浅浅的梨涡。
“还挺押韵的。不过,小姐姐……称呼那些老师家属,会不会有点太轻挑了?”
“这只是一种亲切的、拉近距离的称呼,代表我们的服务心态是年轻化、朋友式的。”
许诺越说越起劲,灵感似乎源源不断。“我们还可以设计不同的宣传主题!”
他掰着手指头数:“比如,你的小秘密,我们会守护;和最好的你,预约一次健康的对话;你关心世界,我们关心独一无二的你。”
他顿了顿,目光恳切地看向白晓荷。
“关键是,我们要把妇检变成一句能够真正触动她们内心柔软处的举动。让她们感受到被尊重、被珍视,而不是被检查和审视。”
白晓荷听得入神,不自觉接了一句:“比如说……很多未来,始于现在的在意?”
“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许诺兴奋地一拍桌面,眼睛亮得惊人。
“师姐,你太有才了,一语道破内核。我们努力的方向,就是把这次妇检,做成一次全面、深度、充满关怀的自我关爱,让每个参与的女性,都能感受到这份在意!”
白晓荷望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赞赏,心底那片常年平静的湖面,再次不受控制地轻轻荡开。
他或许有些莽撞,有些厚脸皮,但在某些方面,确实有着与众不同的敏锐和真诚的感染力。
………
经过三天紧锣密鼓又充满温情的宣传,妇检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声势可谓浩大。
教授夫人们、年轻的教职工家属们,三三两两,在医学院特意安排的女同学引导下,来到了由医学院全力支持搭建的、位于家属区活动中心的临时妇检大厅。
环境整洁明亮,设备崭新,流程指示清淅,看得出学校和系里的重视。
当她们看到宣传板上那些具体检查项目名称,以及流程示意图时,心里不由得开始打鼓。
光是想象一下那个场景,就让人脚趾抠地,尴尬感直冲天灵盖,简直堪比一场小型“社死”现场。
然而,当她们看到身穿白大褂的许诺时,这种不安又奇异地缓和了些。
那身严肃的白袍掩不住挺拔的身形和温和周正的面容,莫名给人一种“靠谱”又“有趣”的复杂印象。
“小许医生!”一位性格爽朗的阿姨率先开口,带着调侃的笑意。
“你这么年轻,给我们这些老姐姐检查的时候……要是你自己先害羞脸红,或者手一抖紧张了,那岂不是……?”
“就是就是!”旁边立刻有人帮腔,“我们不是不相信你技术。只是吧,你也没个经验。比如我这胸口最近有点疼,胀胀的,你敢不敢上手……哦不,给看看呀?”
周围响起一阵压低的笑声,目光都聚焦在许诺身上。
许诺愣了愣,这些教授家属果然不是一般人,言辞大胆又犀利。
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调侃,而是一场小范围的、关乎信任的公开面试。
“我确实紧张,但不是为我自己。”许诺坦然承认,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张面孔,眼神真挚,态度诚恳。
“我知道,对很多人来说,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妇科体检,对相关知识还不了解,就要躺下来任人摆布、视图。肯定会感到被冒犯、羞耻,甚至担心疾病带来的污名。这种心理负担,让我紧张。”
大厅里安静了下来,那些玩笑和试探的目光,渐渐被专注和思索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