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落荒而逃后没两天，周六的早上，林墨又被陈管家请到了书房。这次阵仗比较大，林震华坐在宽大的书桌后，杨茜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林凡和林晚晴也都在，气氛有点正式。
林墨依旧是那副没睡醒的样子，穿着宽松的t恤短裤，踢踏着人字拖走进来，打了个哈欠：“这大清早的开批斗会啊？ 我最近可没惹事。” 他自顾自地找了个单人沙发瘫坐进去，完全没在意那几道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
林震华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小墨，今天叫你来，是谈谈你接下来的安排。你回来也有一段时间了，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关于学业，你有什么想法？”
杨茜立刻接话，语气温柔：“是啊小墨，你想继续上学吗？还是有没有其他兴趣？爸爸妈妈都支持你。”
林凡坐得笔直，脸上是标准的关心表情：“哥哥以前的学校可能教学进度和这边不太一样，如果需要补习的话，我可以帮忙介绍很好的老师。”
林晚晴则撇了撇嘴，没说话，但眼神里的不屑很明显，仿佛在说“他能有什么想法”。
林墨挠了挠脖子，一脸“就为这破事”的表情：“上学？ 上呗。还能干嘛？我这个年纪，不去上学，难道去创业当总裁啊？”
林震华被他噎了一下，耐著性子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比如，想上什么样的大学，读什么专业？”
“规划？”林墨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词，嗤了一声，“爸，您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就一普通小市民思想，按部就班，混个毕业证，找份饿不死的工作，娶个老婆生个娃，齐活。 别对我有啥不切实际的期待，容易失望。”
杨茜急了：“小墨，你怎么能这么想？你那么聪明”
“打住，妈。”林墨抬手打断她，“聪明不能当饭吃。再说，我怎么就聪明了？我就会打打游戏，偶尔手痒写点没啥用的小程序。 跟林凡这种嗯，标准的别人家孩子，没法比。” 他边说边瞥了林凡一眼，林凡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
林震华眉头皱紧了：“林墨，严肃点！这是正经事。林家有自己的教育基金和关系网路，可以送你进最好的私立学校，圣樱学院，直接对接世界顶尖大学。这对你的未来最有利。”
“圣樱？ 听着就一股钞票味儿。”林墨掏了掏耳朵，“就是那种一年学费够普通人活一辈子，里面全是少爷小姐，天天比谁家更有钱的高级社交场所？”
林晚晴忍不住开口嘲讽：“圣樱是顶尖学府！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地方！你以为谁都能进吗？”
“哦，”林墨点点头，看向林震华，“所以，爸，您是想让我去那儿，主要是为了混个圈子，认认人，以后好帮家里做生意？”
林震华没有直接否认：“教育资源和人脉环境，确实是最顶级的。这对你未来发展很重要。”
林墨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看着林震华，眼神里没了之前的懒散，多了点认真：“爸，妈，我明白你们的意思。 想给我最好的，想补偿我，也想让我嗯，尽快达到林家少爷该有的‘标准’。”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一个在普通学校混了十几年的人，猛地被扔进那种地方，跟一群从小受精英教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人精待在一起， 我是能一夜之间打通任督二脉突飞猛进呢，还是更可能因为格格不入，成了人家眼里的笑话，顺便再把林家的脸给丢光？”
这话问得林震华和杨茜一时语塞。他们光想着给最好的，却忽略了林墨自身的适应问题。
林凡适时开口，语气温和：“哥哥不用担心，圣樱的老师很专业，会因材施教。而且，我和晚晴都在那里，可以帮你尽快适应。”
“谢了，”林墨扯了扯嘴角，“但我这人，不喜欢被人帮着。 更不喜欢欠人情。” 他特意在“人情”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书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林墨重新靠回沙发背，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这样吧， 爸，您说的那个圣樱，我可以去。”
林震华和杨茜都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这么快松口。
“但是，”林墨竖起一根手指，“有个条件。”
“你说。”林震华示意他继续。
“高考， 我得参加。”林墨看着父亲，语气不容商量，“甭管我去不去那个圣樱， 全国统一高考，我必须去。你们不能拦著。”
这个要求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圣樱学院的学生，几乎都是直接申请海外名校或者通过保送渠道进入国内顶尖大学，几乎没人会再去挤千军万马的高考独木桥。
林凡忍不住说：“哥哥，没必要那么辛苦，高考竞争太激烈了，而且”
林墨打断他，目光却一直看着林震华：“林凡弟弟， 你是怕我考上了，抢了你的风头，还是怕我考不上，给林家丢更大的人？”
林凡脸色一变：“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这么定了。”林墨一锤定音，不给其他人反驳的机会，“圣樱，我去，算是体验生活。 高考，我也考，算是给我自己，还有孤儿院那帮盯着我的小兔崽子们一个交代——看， 你们墨哥我，走哪儿都是这条街最靓的仔， 走后门（他故意加重这个词）进去不算本事，正儿八经考进去，那才叫牛逼。”
他这番歪理邪说，混合著自嘲和强大的自信，让林震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同意吧，显得对圣樱这条路没信心；不同意吧，又显得不近人情，阻挠儿子“积极向上”。
杨茜倒是被林墨那句“给自己和孤儿院一个交代”打动了，她拉了拉林震华的袖子，小声说：“震华，就让孩子去吧，多一条路也好。”
林震华沉吟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可以。圣樱那边，我会让陈管家安排。高考随你。”
“成交。”林墨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没别的事我回去补觉了。 这家庭会议开得，比打排位还累。”
他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回头看着神色各异的家人，咧嘴一笑：“放心， 我心里有数。不就是考试嘛， 咱最擅长的就是对付各种卷子了。”
说完，他拉开门，晃悠着走了。
书房里，林震华看着重新关上的门，目光深沉。这个儿子，看似随性摆烂，实则每一步都有他自己的算计。同意去圣樱，是给了父母面子，缓和了关系；坚持高考，则是为他自已留了一条完全不受林家控制的、凭实力说话的退路。这种心智，根本不像个十八岁的少年。
林凡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握紧。林墨要去圣樱了而且，还要参加高考？他到底想干什么？
林晚晴则哼了一声：“哗众取宠！到时候考个倒数第一，看他还怎么嚣张！”
杨茜却望着门口，眼里有担忧，也有一丝莫名的期待。她感觉，这个儿子，或许真的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林墨回到房间，关上门，脸上那点玩世不恭的笑容淡去。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花园。
去圣樱，是接近核心圈子、观察对手的必要步骤。而高考，是他的底线和测试。他要用最公平、最硬核的方式，向所有人，也向自己证明一些东西。
“卷子嘛，”他低声自语，“都一样， 做得快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