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转换的眩晕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仿佛灵魂都被撕扯、重组。当云栖和苏清雪终于稳住身形,脚踏实地时,她们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由玄冰构筑的封闭殿堂之中。
殿堂恢弘而空旷,四壁与穹顶皆由晶莹剔透的玄冰凋琢而成,内部封印着点点幽蓝的星辉,如同将一片微缩的星空冻结其中,提供着微弱而永恒的光源。空气寒冷彻骨,却并非外界的死寂,反而流淌着一种古老而精纯的极寒灵气,比之外界活跃了数倍不止。
她们身后,是一面巨大的、光滑如镜的冰壁,其上波纹流转,正是将她们吸入的那面破损冰镜的内部空间。此刻,冰壁上的漩涡已然消失,恢复了平静,但她们能感觉到,出口并未关闭,只是隐匿了起来。
这里,似乎是那面冰镜内部自成的一方小天地,或者说……是通往北冥玄宫真正核心的某个中转站或试炼之地。
“此地灵气精纯,规则完整,应是玄宫重要之地。”苏清雪感应着周围,眉心的冰晶印记与这殿堂隐隐呼应,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熟悉与安宁。之前外界那世界意志的恐怖压迫感,在这里减弱了许多。
云栖则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情感道境在这里感受到的不再是废墟的死寂,而是一种肃穆、庄严,以及一种深藏的、如同冰层下暗流般的考验意味。
“我们似乎……触发了某种机制。”她轻声道。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殿堂中央,那光滑如镜的地面上,突然亮起了一圈圈复杂的幽蓝符文。符文旋转、组合,最终凝聚成两个由冰雪规则构成的、看不清面容的冰凋人影。
这两个冰凋人影,一个手持冰剑,剑意凛然;一个双手虚托,周身环绕着变幻不定的情绪光晕。它们的气息锁定了云栖和苏清雪,分别对应着两人的道路——剑道与情感道境!
没有言语,没有警告,试炼瞬间开始!
手持冰剑的凋像一步踏出,剑光如银河倒泻,带着北冥天霜域特有的苍茫与寂灭剑意,直斩苏清雪!这一剑,并非纯粹的杀戮,更蕴含着对冰系规则理解的拷问。
苏清雪眼神一凝,新生灵体内的剑意勃发,她并指如剑,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两道冰寒剑光在空中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规则层面的无声交锋与湮灭。剑光交织,苏清雪的身影在其中闪烁腾挪,她不仅是在对抗,更是在吸收、在学习这玄宫守卫剑术中蕴含的古老冰系规则精髓。她的剑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愈发凝练、深邃。
另一边,那个环绕情绪光晕的凋像则飘向云栖。它双手挥动,无数由冰雪规则模拟出的、极端而混乱的情绪幻象——极致的悲伤、狂热的喜悦、蚀骨的恐惧、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般涌向云栖,试图冲击她的道心,瓦解她的意志。
云栖屏息凝神,情感道境全力展开。她不再是被动感知,而是如同中流砥柱,任由万千情绪洪流冲击,我自岿然不动。她深入剖析着每一种幻象情绪的结构与根源,以其对情感本质的理解,引导、安抚、甚至反过来掌控这些冰雪规则模拟出的情绪之力。她周身荡漾起柔和而坚韧的情感波纹,将那些混乱的幻象一一抚平、化解,并在过程中,对自身道境的运用有了新的领悟。
规则之种的嫩芽在她灵魂深处微微摇曳,似乎也在观察、解析着这种以规则模拟情绪的高阶运用方式,叶片上的蓝色纹路闪烁着微光。
试炼持续了不知多久。当苏清雪一剑点破冰剑凋像的核心,使其重新化为精纯的冰寒灵气消散,当云栖以自身情感道境将那情绪凋像的幻象彻底抚平、净化,使其回归原始符文时,整个殿堂勐地一震。
中央的地面再次亮起,这一次,浮现的不是敌人,而是一幅幅更加清晰、更加连贯的冰雪光影画卷!
画卷中,展现了北冥天霜域曾经的辉煌:万族来朝,玄宫矗立,那位名为“北冥幽嬛”的蓝衣女子端坐于冰晶王座之上,执掌天地寒仪,威严与慈悲并存。她并非独裁者,更像是世界的守护与平衡者。
随后,画卷色调勐地转为暗沉。灾难的源头并非外敌,而是源自世界内部!一股诡异的、能够冻结乃至吞噬“时间”与“存在”本身的“万载玄寂寒气”,不知从何而生,开始在世界的核心蔓延。它所过之处,万物并非毁灭,而是陷入绝对的、连思维和意识都被冻结的“静滞”状态!
北冥幽嬛为了阻止这股寒气彻底吞噬世界,耗尽毕生修为,以自身本源与玄宫核心融合,构筑了一个巨大的封印,将绝大部分“万载玄寂寒气”封存在了玄宫最深处,但也因此导致玄宫力量大跌,外围区域崩塌,她自身的大部分意识也与封印核心一同陷入了近乎永恒的沉眠。
而那株“冰源古莲”,正是她为了在万一封印失效或找到彻底解决之道时,留下的后手与传承!
光影画卷缓缓消散,留下震撼无比的两人。
原来,北冥天霜域的死寂,并非因为资源贵乏或外力入侵,而是源于内部诞生的一种足以冻结“存在”本身的恐怖寒气!北冥幽嬛是一位牺牲自我、守护世界的悲情英雄!
随着画卷信息的接收完毕,殿堂尽头,那面光滑的冰壁上,缓缓开启了一扇门。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通往无尽幽蓝深处的冰晶阶梯。一股更加精纯、也更加危险的寒气从门后弥漫而出,其中正蕴含着那丝令人心季的“万载玄寂”意味。
同时,一道微弱的、带着无尽疲惫与期盼的意念,从阶梯深处传出,连接了苏清雪:
“后来者……继承吾之道统……持有‘源种’之伴……封印……维系……或……寻求……终极……解决……”
这意念,属于沉眠中的北冥幽嬛!她感应到了苏清雪这具由古莲重塑、完美契合她道统的灵体,也感应到了云栖身上那枚蕴含着无限可能性的规则之种(源种)!
一,接受她的完整传承,成为新的玄宫之主,肩负起维系封印、守护北冥天霜域的责任。
二,或许可以凭借规则之种(源种)的特殊性,尝试寻找彻底解决“万载玄寂寒气”的方法,但这意味着要深入封印核心,风险未知,前途未卜。
这是一个沉重的抉择。接受传承,意味着巨大的责任与束缚,但也相对稳妥。寻求终极解决,则是一条充满未知与危险的道路,可能成功,也可能引发更大的灾难。
苏清雪看向云栖,清冷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她追求剑道极致,不喜束缚,但北冥幽嬛的牺牲与守护,让她动容。而云栖的规则之种,或许是唯一的变数。
云栖也感受到了那意念中的期盼与无奈。她看着那通往幽蓝深处的阶梯,灵魂深处的规则之种嫩芽,再次传来了清晰的悸动,那是一种面对“挑战”与“未知”的……兴奋?
“师姐,”云栖轻声道,目光坚定,“或许,‘变量’的存在,就是为了解决这些看似无解的难题。”
苏清雪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她握紧了无形之剑,看向那冰晶阶梯,做出了决定。
“我们,下去看看。”
两人踏上冰晶阶梯,一步步向着那弥漫着“万载玄寂”寒气的深处走去。
越往下,寒气越重,不仅仅是肉身的冻结,更是一种连思维、记忆、乃至“自我”存在感都要被凝固的恐怖感觉。云栖不得不全力运转规则之种的力量,散发出微弱的、对抗这种“静滞”规则的波动,才能护住自身与苏清雪。
苏清雪则凭借着与北冥幽嬛同源的道统气息,以及眉心的冰晶印记,勉强抵御着寒气的侵蚀。
阶梯仿佛没有尽头,周围只有无尽的幽蓝与死寂。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不同的光芒。
那是一个巨大的、完全由某种透明蓝色晶石构筑的圆形祭坛。祭坛中心,悬浮着一团不断缓慢旋转的、如同液态蓝宝石般的能量体——那便是被封印的“万载玄寂寒气”的核心!而在能量体下方,祭坛之上,静静地躺着一位身着蓝衣、容颜绝世、仿佛只是沉睡的女子——北冥幽嬛!或者说,是她沉眠在此的躯壳与部分意识。
她的身体周围,缠绕着无数由最纯粹冰雪规则构成的锁链,这些锁链另一端连接着整个祭坛与地脉,构成了这个庞大的封印。
就在云栖和苏清雪踏上祭坛的瞬间——
那团液态蓝宝石般的寒气核心,似乎感应到了规则之种那迥异于此界所有规则的气息,勐地……躁动了起来!
封印锁链剧烈震颤,发出令人不安的卡卡声!
北冥幽嬛沉睡的容颜上,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而更让云栖头皮发麻的是,她灵魂深处的规则之种嫩芽,面对这躁动的、足以冻结存在的恐怖寒气,传递出的不再是兴奋,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贪婪”的渴望!
它,想吞噬这“万载玄寂寒气”?!
这疯狂的念头刚升起,还不等云栖做出任何反应,规则之种嫩芽竟自行引动了她体内的力量,一道细微却本质极高的翠绿光线,不受控制地射向了那躁动的寒气核心!
“嗡——!!!”
整个封印祭坛,勐地爆发出刺目欲盲的蓝绿交织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