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终于抵达终点站，边境城市布拉戈维申斯克。秒漳节小说徃 首发
一股混合著煤烟、劣质柴油和人潮汗酸的气味，随着涌动的人流，将林风三人冲刷到了站前广场。
这里比西伯利亚的暴风雪还要混乱。
广场不像广场，更像一个巨大的、无序的露天集市。
人们在泥泞的雪水里铺开一块破布。
上面摆着任何能换钱的东西：生锈的奖章、褪色的家庭相册、磨损的皮靴。
还有眼神和主人一样茫然的宠物狗。
穿着各式制服的人混杂在人群中，有些在维持秩序，更多的则是在参与这场全民的“倒卖”狂欢。
骗子、小偷和掮客的视线在人群中穿梭，像秃鹫一样搜寻着每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
在他们眼中，那都是一只待宰的肥羊。
“我们需要一辆车。”林风拉了拉军大衣的领子，挡住灌进脖颈的寒风。
“去黑市，真正的黑市。”
卡特琳娜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对这种环境显然感到生理性的厌恶。
“这里的每一辆车都写着‘陷阱’两个字，车主会看你是外国人，要一个能买下三辆车的价格。”
“我知道。”
林风的目光在广场边缘扫视，最终锁定在一辆车身满是刮痕和铁锈的拉达轿车上。
车主是个瘦高的男人，正靠在车门上，用一种审视货物的眼光打量著林风一行人。
林风没有径直走过去，而是不紧不慢地打开了自己的背包。
他没掏卢布，那东西在这里的贬值速度比气温下降得还快。
他先是拿出两瓶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玻璃瓶。
瓶身上红色的标签和五角星，在灰暗的天色下格外醒目——二锅头。
接着，他又拿出一条红塔山香烟。
做完这一切，他才朝着那辆拉达车走去。
车主看到林风这个东方面孔，脸上立刻挤出贪婪的笑容，伸出五个手指。
用生硬的俄语报出一个离谱的数字。
林风没理会。
他当着车主的面，拧开其中一瓶二锅头的瓶盖。
一股纯粹、辛辣的酒精香气，混合著粮食的清香，瞬间在冰冷的空气中炸开。
车主的鼻子用力抽动了一下，眼神直勾勾地盯在了那瓶酒上。
在伏特加都需要配给的当下，这种来自中国的烈性白酒，是比美元更硬的通货。
林风又抽出两根红塔山，递了一根给车主，自己点上一根。
烟草的香气飘散，车主的喉结上下滚动。
林风什么也没说，只是把酒瓶和剩下的香烟往车主面前推了推。
车主的脸上闪过挣扎，但那挣扎很快就被对酒精和尼古丁的渴望所淹没。
他一把抢过两瓶酒和那条烟，宝贝似的塞进怀里，然后像是甩掉什么麻烦一样。
把那串油腻腻的车钥匙塞进了林风手里。
“成交，成交！”他嘴里飞快地嘟囔著，生怕林风反悔。
卡特琳娜看着这一幕，眼神里的冰冷似乎松动了一分。
用最原始的欲望进行交易，远比用不断贬值的钞票更有效。
林风拉开车门，一股陈年的霉味和烟草味扑面而来。
他刚坐进副驾，伊万和卡特琳娜也挤进了后座，车身因为伊万的体重发出一声呻吟。
就在这时，“砰砰砰”的车窗敲击声响起。
五六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围住了这辆破车。
为首的是个染著一头枯黄头发的混混，脸上挂著不怀好意的笑。
“嘿，东方小子，新来的？
懂不懂这里的规矩？
在布拉戈维申斯克买车，得先交‘道路使用费’。”
黄毛的手下们发出哄笑，用手里的短棍敲打着车身，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林风坐在车里，没动，只是透过车窗看着他们，像在看一场拙劣的戏剧。
卡特琳娜的手已经悄悄伸进了大衣内侧，那里是她拆解武器后藏匿零件的地方。
黄毛见林风不为所动，脸上的笑容变得狰狞。
他视线越过林风，看到了后座上容貌出众的卡特琳娜，眼中闪过淫邪。
他绕到后方，伸手就去拉后座的车门。
“嘿，美人，不如跟我们走，哥哥带你喝真正的伏特加”
话没说完，后座的车门“哐”的一声被从里面推开。
伊万一声不吭地从车里钻了出来。
他那两米高的身躯在这些混混面前，像一头丛林里走出来的棕熊。
他身上那件被撑得紧绷的羽绒服，更增添了几分滑稽的压迫感。
黄毛被伊万的气势吓得后退一步，
但仗着人多，依旧色厉内荏地骂道：“你看什么看，大个子？想挨揍吗？”
伊万没有理会他的叫嚣。
他在所有人惊疑的注视中，弯下腰，蒲扇般的大手抓住了拉达轿车的前保险杠。
他双臂的肌肉瞬间贲张，虬结的青筋像蟒蛇一样缠绕在小臂上。
“吼——！”
一声压抑在喉咙深处的低吼，从伊万的胸腔中迸发。
在周围路人倒抽冷气的声音中，那辆破旧拉达的车头，被他硬生生地从地面上抬了起来！
轮胎离开满是泥水的地面！
车里的林风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倾斜了。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那五六个混混脸上的嚣张笑容僵住了，变成了纯粹的惊恐。
他们看着那个男人，像在看一个从神话里走出来的怪物。
黄毛的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泥水里，一股骚臭味从他裤裆里弥漫开来。
伊万举著车头，通红的眼睛冷冷地扫过每一个混混的脸。
然后，他手臂一松。
“轰！”
沉重的车头重重砸回地面，泥水四溅。
车身剧烈地弹跳了一下，地面似乎都震动了。
保险杠砸落的位置，离黄毛的裤裆只有不到几厘米的距离。
那帮混混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人群中，仿佛身后有魔鬼在追赶。
整个过程，伊万没有说一个字。
他做完这一切，像只是赶走了几只苍蝇，若无其事地回到驾驶座，庞大的身躯再次让车身发出呻吟。
他挠了挠头，用那双纯粹的眼睛看着后视镜里的林风，憨厚地问：“老板，我们现在去哪？”
车厢里一片寂静。
卡特琳娜看着面不改色的林风，眼神里是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波动。
“我开始明白你的用人标准了。”她终于开口。
林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拍了拍前面的仪表盘。
“伊万，我的朋友，油门踩到底！”
破旧的拉达发出一声怒吼，引擎喷出黑烟，像一头被唤醒的野兽，在人群惊愕的注视下，绝尘而去。
街道的拐角处，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悄无声息地发动了引擎，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刀疤脸，他拿起对讲机，用低沉的声音说：
“目标已上路，开的是一辆蓝色拉达。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