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多,周烈拎着两瓶子白酒和一小包花生米,慢悠悠地往赵成峰家走。
刚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阵阵说笑声,推开门一看,张满财等人已经到了,正围着炕桌唠嗑,气氛热热闹闹的。
赵成峰见周烈进门还提着东西,赶紧从炕上下地,快步迎了过来:“来就来呗,都是自己人,还带啥东西!”
周烈笑着把手里的酒和花生米递过去,解释道:“晌午去供销社买东西,顺道弄了点散篓子,想着大伙今天累了,正好喝点暖暖胃。”
说著,他把东西摆在炕桌上,酒瓶一打开,浓郁的酒香瞬间飘了出来。
赵成峰凑过去闻了闻,又扭开瓶塞仔细看了看,惊喜地说:“哟,这还是虎骨酒!前些年年景好的时候,我还喝过两回,这两年可就只能喝地瓜烧了,味儿差远了!”
他心里暗暗感动 —— 周烈这孩子有心了,有虎骨酒撑场面,这饭局的档次都不一样了。
其他人也纷纷凑过来,眼睛里直冒绿光。
张满财更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这辈子没喝过几回好酒,尤其是这几年粮食紧张,能吃饱就不错了,喝酒更是奢望。
没过一会儿,赵成峰媳妇就端著菜走了进来:
先是一摞粗瓷碗,给每人倒了一两酒;
接着是一大盆炖狼肉炖土豆,肉香混著土豆的软糯,勾得人食指大动;
最后是一盆糙面饼子和一盘子辣白菜,简单却实在。
众人看着桌上的菜,都忍不住感慨起来。
这年月,能不饿死就已经千难万难了,农闲的时候,家家户户基本都只吃两顿饭,只有城里的干部才能顿顿吃饱,还能吃三顿。
如今他们不仅能吃上肉,还能喝上酒,简直跟做梦一样。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次进山找人虽然危险,遇到了狼还遇到了老虎。
但多亏了周烈,他们才能活着回来,还能有这样一顿 “奢侈” 的聚餐。
赵成峰端起酒碗,站起身,看着周烈,语气诚恳地说:“满福,咱们这趟进山,命都是你给的。要是没有你,别说打狼打老虎了,咱们能不能全乎著回来都不好说。”
张满财也跟着端起酒碗,激动地说:“对!满福,谢谢你的救命大恩!要不是你,我那天就被老虎吃了!”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眼里满是感激。
“来,咱们敬满福一个!” 赵成峰提议道。
周烈赶紧端起自己的酒碗,笑着说:“叔,满财哥,你们太客气了。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分那么清楚干啥。”
说完,他和众人碰了碰碗,仰头喝了一口酒 —— 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带着一丝暖意,让人浑身舒畅。
喝酒的时候,大伙都舍不得大口喝,只是小口抿著,可吃菜的时候却毫不客气,筷子一个劲地往肉盆里伸。
赵成峰一开始还想故作矜持,先夹了几颗花生米慢慢嚼,可看到其他人都在抢著吃狼肉,也忍不住夹了一块狼脊骨,大口啃了起来,吃得满嘴流油。
周烈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忍不住咧嘴笑了。
他知道,自己终于彻底融入了这个世界,这里的人不再是他前世游戏里的 npc,而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这群最苦最难的山民,其实很容易满足,只要有口吃的,就能老实干活,真心待人。
他甚至已经彻底忘记了此前救下的那些知青 —— 和眼前这些朴实的村民比起来,那些知青的自私和傲慢,根本不值一提。
而另一边的三大队,气氛却截然不同。
陈支革坐在公社小食堂里,狼吞虎咽地吃著一盆豆腐炖粉条,心里却满是不甘。
他怎么也接受不了,自己只是带着知青进山打个野鸡,回来的时候却少了一个人,王奇没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肯定要负责任,根本没法交代。
其实早在和吴元逃回村子后,他就没跟着吴元去合作社汇报,而是偷偷找了知青办的刘主任刘启光告状。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说二队的人抢了他们的猎物。
吴队长不仅不管,还逼着他们连夜赶路,结果遇到了老虎,才导致王奇牺牲的,最后还恳请刘启光:“组织做主,一定要调查清楚,给我们知青一个交代。”
刘启光一听,当场就拍了桌子,愤怒地说:“简直无法无天!二队的人怎么敢这么做?吴元这个生产队长也太不负责任了!你放心,组织不会不管的,我肯定会调查清楚!”
随后,他安排陈支革先去公社小食堂吃饭休息,还让人去山里找王奇的尸首。
陈支革饿了一天,在小食堂里几分钟就吃完了一小盆豆腐炖粉条。
食堂的胖师傅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感慨:“这孩子,怕是饿坏了吧。”
胖师傅身材圆润,一看就不缺吃的,看来公社里有粮食余量,至少厨子是饿不著的。
而吴元,在公社等了半天,才终于见到了公社党委书记。
他不敢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地把进山的经过如实汇报了。
从知青擅自进山,到他们被狼群围困,再到二队的人赶来救援,最后遇到老虎、王奇被叼走,每一个细节都没落下。
他心里清楚,山里出事的时候,有知青、有村民,还有二队的赵成峰等人,只要一调查,真相很快就会清楚,他没必要撒谎,大不了这个生产队长不干了。
汇报完后,吴元决定明天一早就去二大队,一方面是感谢赵成峰带人救援,另一方面也是跟赵成峰通个气,免得陈支革告状的事闹大,他们这边被动。
刚才在公社的时候,他还见到了陈支革,一看陈支革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吴元就猜到了 —— 陈支革这是想撇清自己的责任。
毕竟知青一直以陈支革为首,如今出了人命,这事儿就成了三大队的麻烦,陈支革肯定想把自己摘干净。
吴元心里暗暗庆幸,还好自己先找书记汇报了情况,不然等陈支革恶人先告状,事情说不定就会跑偏,到时候黑锅就得他来背。
他也明白,同样的事情,不同的人说出来,会有完全不同的呈现,话语权太重要了,掌握了话语权就能先发制人,否则就会被人随意攻讦。
他甚至能想到,陈支革肯定会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别人。
怪老虎太凶,怪自己这个队长失职,怪二队的人不配合,唯独不会承认自己的问题。
尤其是知青们还对二队不分狼肉的事耿耿于怀,完全忘了二队的救命之恩,说不定还会在告状的时候添油加醋,把二队也拉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