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王聚海和王聚河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了。
姥姥胡冬梅则留在了满福家,打算多陪周烈和张玥几天,帮着收拾收拾家务。
周烈和张玥送两人到村口,王聚河拖着空爬犁,走了没几步,就忍不住凑到王聚海身边,压低声音问:“大哥,你不觉得不对劲么?”
王聚海脚步顿了顿,看了一眼远处站在村口的周烈,缓缓点头:“嗯,满福这孩子,过去可没这么机灵。”
他是看着满福长大的,以前的满福虽说身体壮实,但脑子不太灵光,见了人只会傻笑。
可这次去满福家,那孩子说话条理清晰,做事有模有样,甚至还能独自进山打到狍子,完全不像以前那个需要人照顾的憨小子。
“就像突然从孩子长成大小伙子了,有点不习惯。”
王聚河连连附和:“可不是嘛!上次来的时候,他还只会看着咱们笑,连话都说不利索,这次不仅能自己打猎,还敢跟张德榜硬刚,变化太大了。”
王聚海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可能没了爹娘的孩子,就容易开窍吧。”
这话里,藏着对妹妹和妹夫离世的惋惜 —— 好好的一家人,就这么散了,留下两个孩子相依为命,想想都让人心疼。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王聚海突然提起:“你还记得妹夫吗?他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猎户,体格比满福现在还壮实。”
王聚河点点头,脑海里浮现出妹夫的模样:“当然记得!早年过年串门,咱哥俩不服气,想跟他切磋一下,结果你我两个一米八、两百斤的汉子,合力都被他一个照面摔进了雪堆,那力气,真是邪乎。
“他还曾凭一杆扎枪、一张弓,杀死过一头黑瞎子,在山里可是传奇人物。” 王聚海的语气里满是敬佩,可话锋一转,又多了几分疑惑,“只是我一直想不通,以他的本事,就算遇到野猪,也该能应付,怎么会被野猪拱死呢?他以前可是能单手按住野猪的人。”
王聚河也愣了一下,仔细想想,确实觉得不对劲:“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奇怪。”
王聚海眼神变得凝重:“这山里最危险的,从来都不是野兽,而是人。我一直想进山去野猪沟看看,那是妹夫出事的地方,说不定能找到点线索。”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脚步又快了几分,仿佛想早点回去,好安排进山的事。
与此同时,周烈正拖着爬犁,往镇上赶去。
爬犁上放著一只处理好的狍子,他打算把狍子卖掉,换点钱和年货。
布、棉花是必须的,要给张玥和姥姥做身新衣服,再买点其他需要的东西,让这个年过得像样些。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镇上的供销社。
临近过年,供销社里却没什么热闹劲儿,柜台后,一个胖中年女营业员正眯着眼打瞌睡,店里只有三两个人在闲逛,看起来也不像买东西的,更像是来取暖的。
周烈走到柜台前,轻轻敲了敲柜台:“你好,收山货吗?”
没人回应,女营业员依旧闭着眼。
周烈只好加大了嗓门,又问了一遍:“请问,收山货吗?”
“哎呦妈呀,喊什么呀?吓我一跳!” 女营业员终于睁开眼,没好气地瞪着周烈,尖著嗓子抱怨。
周烈指了指外面爬犁上的袋子:“我有狍子,想卖掉。”
一听 “狍子”,女营业员瞬间来了精神,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又走回柜台后,报出价格:“没扒皮的三毛一斤,纯肉五毛一斤,下水两毛一斤,你看行不?”
周烈皱了皱眉,他之前听村里人说过,现在猪肉是七毛一斤,狍子是野味,价格怎么也不该比猪肉低啊。
“这 有点少了吧?” 他质疑道。
女营业员抿了抿嘴,眼神贼溜溜地打量著周烈,那神态,让周烈瞬间明白 —— 她是故意压价。
他突然想起二舅临走前的提醒:供销社收山货可能会压价,有些营业员会低价收了山货,再高价私卖,要是价格太低,就去对面找专门收山货的人。
周烈不再跟她废话,转身就往外走,扛起爬犁上的袋子,准备去对面看看。
女营业员见他要走,还想喊住他,可周烈根本没回头。
刚走出供销社大门,一个穿黑棉袄的老头就凑了上来,脸上堆著笑:“小伙子,袋子里啥东西啊?”
这老头正是老孙头,专门在镇上收山货。
周烈看了他一眼,如实回答:“狍子。”
“哎呀,好东西啊!” 老孙头眼睛一亮,立马来了兴趣,“咋样,想卖多少?我收了!”
他眯着眼笑的样子,让周烈心里有点不踏实。
上辈子他是战场杀神,打交道的不是战友就是敌人,还真不太会应付这种市井小民。
周烈犹豫了一下,他确实不知道现在狍子的市场价,只好说:“我也不知道行情,你看着给吧。”
说著,他打开袋子,让老孙头查看狍子的情况。
老孙头探头看了看,又拎起袋子颠了颠重量,琢磨著说:“这狍子不到五十斤,冬天膘少毛厚,出精肉也就二十来斤,再加上下水和皮,我给你四十五块,咋样?”
周烈心里盘算了一下,二舅说过,以前一只狍子能卖四五十块,这个价格不算高,但也不算太低。
他伸出五根手指:“五十块,下回有猎物,我还卖给你。”
老孙头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好,你这小子有点意思,五十就五十!”
他也不亏,这狍子转手就能卖个好价钱,还能拉个长期客户,划算。
老孙头一边自报家门,说大家都叫他老孙头,常在这里收山货,要是找不到他,就去街尾的副食品店找,一边从怀里掏出钱夹,数了十张五元的纸币递给周烈。
周烈接过钱,心里一阵踏实 —— 这是他重生后赚到的第一桶金。
可刚把钱揣进怀里,他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现在买粮、买布都需要票证,光有现金可不行。
他赶紧拉住准备走的老孙头,问道:“孙大爷,哪里能买到布票啊?”
老孙头一听,乐了,咧嘴笑道:“布票啊,我这儿就有!你这声‘大爷’喊得我舒坦。”
他压低声音,生怕被别人听到。
周烈心里一动,没想到这老孙头还能倒腾票证,看来是个 “投机倒把” 的老手。
他原本还觉得老孙头外表平平无奇,也就比普通村老头干净点,没料到还有这本事。
老孙头察觉到周烈的眼神,赶紧解释:“小伙子,你这啥眼神儿?老头我可不是坏人,就是帮人搭个线,你要是还需要别的票,也尽管说。”
周烈暗喜,这老孙头有实力,不仅能直接掏钱收狍子,还能弄到各种票证,正好能解决他的难题。
他从怀里抽出两张五元的纸币,递给老孙头:“孙大爷,我想用这钱换点票,再买点大米、白面、鸡蛋,还有布料、棉花、香皂、火柴这些东西。”
老孙头接过钱,惊讶地看着周烈:“小伙子,咱们可是第一次打交道,你就这么信得过老头子我?”
五十块钱,相当于城里两个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可不是小数目。
周烈笑了笑,对他来说,狍子在山里不难打到,这五十块钱不算什么,而且他看老孙头虽然像个倒爷,但眼神里没有恶意,应该是个讲诚信的人。
“信得过,我一看您老就是诚信的人呐!”
老孙头被这句话说得心里热乎乎的,他拍了拍大腿:“好!就冲你这句话,我今天也得给你办得妥妥的!你等著,我这就去给你拿东西、换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