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在黑暗中炸开,胸腔传来的灼痛感让周烈猛地回神。
他费力地睁开眼,眼前却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黑,连一丝光线都没有。
“这是哪里?”
沙哑的嗓音在狭小空间里回荡,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我还没死?”
上一秒的记忆还停留在欧洲战场的硝烟里 —— 他作为国际佣兵,在干掉四名敌方士兵后,被无人机锁定的轰鸣声如同催命符,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轰炸。
他清楚记得,爆炸瞬间腹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肠子混著鲜血涌出来的触感,绝不可能是幻觉。
周烈艰难地抬起手,指尖触到的是冰凉坚硬的木板,粗糙的纹理硌得指腹发疼。
他顺着木板摸索,身体僵硬得像生了锈,每动一下都牵扯著肌肉酸痛。
空间窄得只能勉强蜷缩,头顶、四周全是密闭的木板,一股腐朽的木头味混杂着泥土气息钻进鼻腔。
“棺材?”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让他浑身一僵。
自己竟然躺在棺材里?
可明明应该在战场被炸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同时集中注意力检查身体。
脚趾用力勾了勾,能清晰感受到触感;
抬手摸向腹部,皮肤光滑平整,别说伤口,连缝合的痕迹都没有。
“不对!” 周烈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这不是自己的身体!”
他原本的身材精瘦结实,是常年高强度训练练出的肌肉线条,可现在这具身体虽然同样有力,却明显更粗壮,手掌也比记忆中宽大不少。晓税s 唔错内容
就在他混乱之际,一阵微弱的女孩哭声顺着棺材缝隙飘进来,带着压抑的哽咽:“呜呜呜,满福哥啊”
周烈愣住了。
满福哥?
自己在道上的代号是 “烈虎”,从没人叫过这个名字。
他无亲无故,父母早逝,在佣兵组织里摸爬滚打多年,更不可能有女孩为自己哭。
可这哭声如此真切,说明棺材外有人,而且自己还没被埋进土里!
求生的希望刚燃起,又一个粗哑的男声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逼迫:“闺女啊,听二叔一句劝,满福不在了,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活?跟二叔回家,给凯旋哥当媳妇,往后二叔准把你当亲闺女待。”
“凯旋哥”
“二叔”
“闺女”?
这些称呼像碎片一样涌入脑海,周烈瞬间反应过来。
哭的是 “自己” 的妹妹,而这个所谓的二叔,竟然在 “自己” 还没下葬的时候,就逼着 “妹妹” 改嫁!
一股怒火猛地窜上心头,前世作为佣兵,他最恨趁人之危的小人。
愤怒如同燃料,点燃了身体里的力量,肾上腺素飙升,原本僵硬的四肢瞬间有了力气。
周烈握紧拳头,手臂肌肉绷紧,猛地朝着头顶的木板砸去!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棺材外的哭声和说话声瞬间停了下来。
周烈喘著粗气,感受着拳头传来的痛感,心里却有了底 —— 这具身体的力量比他想象中更强。
他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但他清楚,必须尽快出去,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此刻,棺材外的院子里,气氛早已凝固。
1960 年的冬天,东北大兴安岭一带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著,院子里支起的灵堂显得格外冷清。
灵堂中央的棺材前,一个穿着粗麻衣服的姑娘正抹着眼泪。
她叫张玥,十六岁的年纪,生得亭亭玉立,哪怕脸上满是泪痕,也遮不住眉眼间的水灵。
可半年内,她先后失去了公公、婆婆,如今连丈夫张满福也没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站在她面前的是张满福的二叔,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此刻正皱着眉,语气带着不耐烦:“玥丫头,别不识好歹!凯旋是我儿子,你嫁过去不吃亏。现在是新社会,不信那些‘克亲’的封建迷信,你跟了凯旋,往后才有依靠。”
张玥咬著唇,心里又冷又痛。
她知道二叔打的什么主意,张凯旋是村里有名的油滑后生,二十出头不务正业,还总用下流的眼神看她,她死也不愿嫁给那样的人。
可她一个姑娘家,没了丈夫,没了依靠,连吃饭都成问题,又能去哪里呢?
甚至她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命不好,才克死了全家。
就在她准备开口拒绝时,“砰!”
棺材再次传来一声巨响,比刚才更响亮,更清晰。
院子里的人瞬间僵住,脸色齐刷刷地变了。
张凯旋,也就是二叔的儿子,本来还在一旁贼眉鼠眼地盯着张玥,听到声响后,吓得尖叫一声:“妈呀!诈尸了!”
转身就往院外跑,连鞋都差点跑掉。
其他村民也慌了,岁数大的老人脸色发白,嘴里念叨著:“这咋回事?不是说停尸三天吗?咋还出动静了?”
“我听说过诈尸的传说,是不是满福怨气太重啊?”
“别瞎说!停尸三天就是为了防假死,万一真是没死透呢?”
议论声中,张玥却突然定住了。
她看着那口棺材,心里没有恐惧,反而涌起一股莫名的希望。
她猛地推开身边的二叔,朝着棺材冲了过去,双手抓住棺材盖的边缘,用尽全身力气往上掀!
“嘎吱 ——”
木头摩擦的声音刺耳,棺材盖被她掀开了一条缝。
阳光顺着缝隙照进去,落在周烈的脸上。
周烈被强光晃得眯起眼,适应了几秒后,他看到了棺材外的景象。
一个满脸泪水的漂亮小姑娘,正捂著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院子里的议论声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棺材里。
周烈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试探著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那个,你好啊!”
听到声音的瞬间,张玥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哽咽著,却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大声喊道:“满福哥!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周烈看着她激动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在战场厮杀的佣兵周烈,而是这个叫张满福的年轻人,要在 1960 年的大兴安岭,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
村民们反应过来后,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著。
“没死就好”
“真是万幸”。
邻居老王头两口子赶紧去灶房点灶坑,“快把满福抬到里屋炕上,这么冷的天,别再冻著了!”
张二叔站在人群外,眼角不住地抽动。
他原本以为张满福死了,就能把张玥弄给自己儿子当媳妇,没想到张满福竟然活过来了。
他脸上挂不住,只能硬著头皮说:“满福啊,既然你没事,就好好歇著,我们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周烈回应,就拉着还在发抖的张凯旋匆匆离开,心里却在盘算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慢慢筹划。
周烈躺在暖和的炕上,看着张玥在灶房里忙碌的身影,一会儿添柴,一会儿煮粥,动作虽然有些笨拙,却透著认真。
他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心里想着:“想不到自己还有重活一次的机会,虽然换了个身份,换了个时代,但至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