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紓从医院出来后,一个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著。
今天是大年初三,青城临街的店铺开始陆陆续续地开张了,可是街上行人却並不是太多。
毕竟,末冬的天气还是叫人冷得人直打哆嗦,除了出门探亲外,大部分人更乐意待在家里,抱著瓜子看电视嘮嗑家常,享受假日的愜意。
往年,阿紓就是这么过的,但是今年,她身在青城,与父母近在咫尺,却不能回家。
除夕那夜,阿紓怕电话露出破绽,就给沈太太给拨了个视频,祝二老身体健康新年快乐后,还缠著母亲多说了会话。
她怀孕之后,胃口有些不如往日,沈太太看著她消瘦的脸庞,以为她是学习太累,心疼不已地叮嘱她在异国他乡要注意休息和饮食,望著母亲殷切的脸庞,阿紓只觉得羞愧不已,那一瞬间她甚至想直接跑回家。
可是还是她忍住了,因为以沈太太的敏锐,绝对会看出她此时身体的异常,若是她寻根究底,她没办法解释,要是让沈教授知道这件事情,说不定还得打死她!
而对她来说,这个孩子是顾如归的救命符,她不能容许他有一丝的闪失。
心知愧对父母,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跟他们多说些体及话,直到將近凌晨满城烟花炸开,沈太太疑惑地问她,美国人也过春节的时候,她才汗意涔涔地隨便寻了个藉口结束了通话。
此刻,游荡在青城熟悉的街头,又恰逢这样闔家齐聚的节日,经歷了刚才那番事情后,阿紓想回家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可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三个月前她不计后果地做了那样的决定,她就回不了头了。
只是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她的心境却已然天差地別,那时,她误认了顾如归的心意,心底酸涩的同时难免有几分喜意,甚至怀上孩子的时候,还会偷偷想像他的模样,即使很清楚地明白他来到这世上的唯一意义。
可刚才顾如归一番冷漠的话语却浇灭了她的所有愜喜,她所期盼的一切都变得格外可笑,再无让人眷恋的意义,就好像她肚子里以那种方式得来的孩子,即使在他发挥用途之后侥倖存活於世,也註定永远得不到父亲的承认。
阿紓的心凉了。
她爱了十几年,所有灼烈的情绪,在那一瞬间,凉得彻底。
这个世界上,最难强求的便是人心,而她直至现在,才终於明白,顾如归不爱她,他是真的不爱她。
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阿紓打死也不相信他对自己完全没有动过心的瞬间,只不过那短短数秒的悸动,却远远抵不上久藏於心的爱恋。
顾如归心里住的人是微微,一直都是微微,没有她的一点位置。
而她,就好像跳樑小丑一样在他面前企图能分得他的一丝怜悯。
阿紓心底苦涩地想,其实她和顾如归何其相像,在对待感情上,他们两个人都过分执著,她执著於他,而他执著於秦葭微。
罢了,是该放手了
在人群散落的街头,阿紓犹如一叶飘寂的孤舟,灵台却没有这么清明过。
小腹骤然一缩,阿紓揉了揉肚子,苦涩一笑,“宝宝,你知道吗?即使爸爸从来没有爱过我,可我却不后悔做了怀上你这个决定。我爱爸爸,所以无论如何,我都想要他好好活著,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所以等你救活爸爸后,妈妈就带你离开好不好?”
小腹再次一缩,似是在回应她的话语。
阿紓唇角释然地勾了勾,可在转身打算回住处的时候,却倏然感觉肚子的疼痛有些不对劲。
她没有过为人母的经验,却本能蜷著身子,护著肚子。
只是这样的动作,並没有舒缓小腹的疼痛,反而使疼痛越来越清晰,阿紓心底一阵恐慌,她摸出手机想给冯重打电话,却因为手颤抖的缘故,手机从手机滑落,“砰”地一声砸在地面上。
她俯身打算去捡,小腹却因这个动作疼到几乎痉摩,她能察觉到有股热流从下体涌出。
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令她胆战心惊,阿紓脑袋发眩,却不敢再动作,见眼前有个人影闪过,便下意识地揪住他的西装裤腿,“求求你送我去医院”
黎煜蹙眉看著揪著他裤腿不放的女人,心情格外地不悦。
今天是大年初三,他从憋闷的黎家开车出来不过是想透口气,却没想到下车买包烟的功夫就被女人缠上。
黎煜生得一副好样貌,再加上身份的关係,从小到大就不乏女人的穷追猛求,但是追求他的大部分是名门闺秀,这样在大街上直接抱住他的腿的,今儿个却是头回见。
就算是碰瓷,至少要往他车上一撞,兴许还靠谱些。
若是换做寻常,他可能还有几分逗弄的心思,但是今日,他的心情实在有点不好,毫不留情地抽回了脚,冷冷道:“小姐,我不得不说你的这招很有新意,但是抱歉,我没心情陪你玩。” 岂料,他刚想走开,裤腿却被阿紓再次扯住,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向他,“別走,求你送我去医院,救救我的孩子”
此刻,阿紓小脸一片惨白,严寒冬日,她的额角却沁满了冷汗,黎煜心一“咯噔”,望著她有些熟悉的脸庞,在脑袋里迅速搜寻了一遍,迅速把她的名字对上了號,“你是沈紓?”
虽然距离黎老寿宴已经过去一年有余,但是黎煜记忆力惊人,更何况后来他还让人去特地查了阿紓的身份,此刻看著她的脸,几乎已经確认了她的身份。
黎煜说什么阿紓根本听不清,因为小腹的疼痛已经让她晕厥了过去。
黎煜见状目光一沉,再不犹豫地俯身抱起阿紓往自己车停的方向走去。
阿紓醒来的时候,鼻尖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她的思路短暂地停顿半秒后,驀地脸色大变地掀开被子摸向自己的小腹,“我的孩子”
“你最好不要乱动,否则你肚子里的孩子就真的保不住了。”
耳边一道幽幽的男人声音传来,阿紓驀地僵硬了身子,可在理解了他话语中的含义后,终於后怕地鬆了口气。
孩子还在,幸好
她小心翼翼地躺了回去,往四周打量了一圈后,確认是医院病房后,目光终於落在抱手倚在墙壁上的那个男人身上。
透露著一股熟悉的冷峻五官,阿紓的脑中陡然映出一张气质如画的男人脸庞,她倒吸了口凉气,“是你,黎煜?”
黎煜挑眉,“你看到我似乎很吃惊?”
她素来不喜欢他的態度,此时更是不適地拧紧了眉心,“是你送我来医院的?”
黎煜不置可否。
“谢谢你送我来医院!”阿紓顿了顿,又道:“至於医药费,我会如数还给你。”
黎煜闻言,看著她饶有兴致地勾了勾唇,“沈紓,你真有意思,我每次遇到你你都让人有些出乎意料。”
他的目光如同蛇信子一般,看得阿紓浑身不舒服,意识到他话里有话,顿时不悦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医生说,你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可是据我所知,你並没有结婚。”
阿紓的心微微一惊,却不免有些恼怒,“你调查我?”
“同一个女人,以不同的方式三番两次地出现在我面前,难道我不该怀疑她是否居心叵测?不该查?”黎煜垂头玩著手指,不疾不徐道,却让她一点都反驳不得。
阿紓没好气地回道:“那敢问黎先生你可否有查出我居心叵测的证据?”
“没有。但是我发现了一些事情”黎煜手上的动作停住,他抬头看向她,问她:“你跟雅恩是什么关係?”
她莫名其妙,“什么什么关係?”
她跟雅恩熟识,不过是因为在去美国前,帮他打过一场离婚官司而已,二人充其量律师和当事人的关係,黎煜这番问话,问得著实让人有些摸不著脑袋。
“你跟他打完离婚官司后是不是跟他还有联繫?”
阿紓怔了怔,她跟雅恩確实偶有联繫,不过最近的一次联繫也是三个月前在美国的时候了。
“我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跟他联繫了。”
黎煜的眸色因为她的话黯了黯,“这么说,你也不知道老师在哪里?”
“不知道。”阿紓摇了摇头,她想起雅恩跟自己说起的有关黎煜的事情,看著他的目光不免狐疑。
她听说黎煜已经接受家里的安排结婚了,莫非?
黎煜没有注意到她的探寻,沉著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