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业领着知微来到小书瑶的住所外。
说是住所,其实也在小院中。
陈业没有对小书瑶区别对待,加之她年龄尚小,先前便把她安排在这小院中,和徒儿同吃同住。
“这孩子—”
陈业看着紧闭的房门,摇了摇头。
他回来的动静称不上小,但这孩子把自己锁在屋内,根本不出来看一眼——太胆小了,跟何奇不是一个性子。
想想陈业也能理解,何奇常年在外狩妖,独留小书瑶一人在家,虽有何奇的妾室照料,但终究是没父母的陪伴。
他推开房门,便见小书瑶正缩在椅上,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小书瑶生得玉雪可爱,一双大眼睛象是浸在水里的小鹿,怯生生的。
见到陈业,小书瑶睫毛一颤,掠过一丝亮光:“陈———·陈叔叔!”
喊完后,她眼睛就不住着陈业身后,没见到父亲,小脸肉眼可见多了抹失望。
陈业在她身旁蹲下,语气平和:“书瑶,你爹爹还有要事在身,这几天,还是由叔叔照顾你。”
“那—那还要多久?”小书瑶嘟着粉嫩小嘴,有点委屈。
至于何奇什么时候回来,陈业根本确定不了。
何奇入洞天后,被渡情宗修者种下渡情种控制。
而在洞天解体后,魔修怕是又能继续控制他·
想到这里,陈业暗下决心。
事后,该去灵隐宗翻阅典籍。
灵隐宗与渡情宗争斗已久,或许知道该怎么解决渡情种。
但话,自然不能直接跟小书瑶这么说,他想了想,笑道:“很快的—而且,以后有我和两个姐姐陪你玩呀?”
小书瑶慢吞吞地抬头,看了眼知微。
知微示以一笑。
小书瑶下意识地把粉嫩的小脸往膝盖里埋得更深了些。
只露出半只湿漉漉的眼睛偷瞄着陈业,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轻轻翁动。
她穿着件鹅黄色的小衫,此刻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像颗刚出炉的小糯米团子。
陈业看着她这副惹人怜爱的样子,心头更软。
他伸出手,极轻地抚了抚小姑娘柔软的发顶。
大概是陈业掌心的温度让她感到了一丝安全。
她尤豫了一下,嫩藕般的小骼膊悄悄松开了一点紧抱膝盖的力道,伸出一根手指,怯生生地点了点陈业的衣襟。
陈业握住她的小手,笑道:“怎么了?”
“爹爹———还好吗?”她说着,目光警向床头。
那里放着一个用粗糙草茎和几朵已经干褪色的寻常野花编成的小环。
那还是他们父女分离前,何奇随手摘了编好逗她的。
这小环被她宝贝似的藏在枕边,成了思念父亲的寄托。
陈业微微一顿,道:“很好,你爹爹已经顺利筑基,成了响当当的大人物。”
“噢——”
小书瑶很相信陈业,一颗心也放进肚里。
她快速警了眼陈业,小手紧张抠着衣料下摆,欲言又止。
既想亲近,却又怯生生的。
陈业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颗小糯米团子纠结半响,干脆直接把脸埋了回去,只露出一小簇毛茸茸的发顶。
他不由得失笑,俯身过去,一双温热有力的大手探到了小书瑶蜷缩的身子两侧和腿弯处。
“哎?!”
小书瑶只感觉身体下方一轻,暖意隔着鹅黄色的小衫包裹而来,惊得她低呼一声,本能地收紧了抱着膝盖的小骼膊。
下一秒,她整个人已经被稳稳当当地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总待在屋里可不行。”
陈业抱着怀里这软香香的小团子,语气故意带上了点严肃,“外面空气好,风景也好,叔叔带你去院子里透透气,看看两个姐姐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调整了下姿势,让小书瑶的小脑袋能更舒服地枕在他肩上,又托了托她的小屁股,确保抱得稳当。
小书瑶缩着脖子,小脸紧紧贴着叔叔的颈窝。
她怯怯地半睁开眼晴,在陈叔叔的怀中,整个世界好象都变小了。
她嗅着叔叔身上干净温和的气息,紧张的情绪稍稍缓和,但还是小声地嘟囊了一句,带着糯糯的鼻音:“叔——叔叔慢点走——”
“好,叔叔慢慢的。”
陈业坏笑,却故意轻轻颠了颠,惹得怀中的小团子低低“呀”了一声。
“叔叔坏——”小书瑶闷声闷气,雾水朦胧的大眼睛倒映着陈业含笑的脸庞,莫名感到安心。
知微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师父的确很坏。”
陈业不开心了:“师父哪里坏?一天天的,就知道污蔑师父!”
知微板着小脸:“因为师父,总喜欢惹女孩子不开心!”
陈业被大徒儿一句话嘻住,竟无言以对。
天地良心,他什么时候欺负过女修?
至于徒儿—师父欺负徒儿,那不是天经地义之事?
陈业无奈地抱着书瑶,转身回到院子。
“师父!”
正和林琼玉不知在谋划些什么的青君,一见陈业抱着另一个小女孩回来,立刻象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兽,炸毛般冲了过来。
她先是警剔地绕着陈业走了两圈,乌溜溜的大眼晴在小书瑶身上来回打量。
最后,小鼻子皱了皱,一脸嫌弃地道:
“师父,你从哪里捡来的小哭包?她身上有股奶味,好幼稚!”
“青君,不许没礼貌!”
知微脸色一肃,拍了拍青君的脑袋,“这是书瑶!青君,你忘了书瑶了吗?”
“书瑶”
青君呆了呆,她仔细想了想。
在去徐家之前,那个叫何奇的叔叔,曾送过来一个女孩。
只是,书瑶来临松谷还没几天,她便跟茅姨姨回了徐家。
况且书瑶平常都一个人待在家中,很少和别人说话,所以青君跟书瑶一点都不熟悉。
“恩。”
陈业也为青君解释着,“她叫何书瑶,以后就是你们的妹妹了,在何叔回来之前,她都住在临松谷。”
“妹妹?”
青君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青君才不要这种只会哭的妹妹!师父你快把她丢出去!”
知微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青君,别闹。等何叔叔回来就好了——”
小女娃却是冷笑:“那万一,何叔叔死在外面,她岂不是永远住在临松谷?”
她不想欺负何书瑶,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坐视别人抢她的东西!
“别闹了青君”知微担心师父生气,连忙又劝道。
陈业头疼,徒儿什么地方都好,就是占有欲实在恐怖。
他眼看着小书瑶的眼框越来越红,金豆子摇摇欲坠,陈业只好使出杀手。
“唉,罢了。既然青君这么不喜欢书瑶妹妹,那叔叔—-师父只好现在就把她送走了。只是可怜这孩子,她爹爹不在,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鸣——”
话音未落,怀里的小书瑶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小的身子一抽一抽的,哭得好不伤心。
这一下,青君顿时慌了手脚。
想想也是,就算她再怎么不情愿,可书瑶似乎已经无家可归了?
“你-你别哭啊!”她手忙脚乱地想去安慰,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急得在原地团团转,“我我没说要赶你走!
“好了。”
陈业将书瑶放下,将她的小手塞入知微手中,含笑道,“那你私底下和书瑶好好解释,师父还要修行。”
他信得过知微。
大徒儿,不就该为师父分忧吗?
安排好三个女孩,天色已经逐渐黯淡。
不时有流光从天际划过,那是自三千大山归来的筑基修者。
看来,洞天之中的修者已经陆续回来,再过不了多久,宗门就知道他和白幸存的消息。
“只是-小狐狸睡觉也就罢了,白怎么也一天睡到晚?莫非是神识受损了”
陈业警了眼窗外另一间屋子。
自从第九重天过来后,小白狐似乎是受到极大刺激,直到现在还在昏睡。
不过陈业早就习惯了,他捡到小白狐后,这狐狸十天有九天都在睡觉。
倒是白,挺让陈业担心。
神魂一道,玄之又玄。
白曾被困在神魂道碑之中,恐怕对她的神魂留下不少遗害。
他本想联系白家,但白坚决抗拒,说她再休养三天便好。
见此,陈业也不打算自作主张。
他将那枚漆黑的见障珠再次取出。
珠内,松阳祖师的元婴残魂被牢牢禁,化作一团纯粹的神魂力量。
“此物该如何利用?”
陈业摩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白说,此残魂可以用来炼制三阶灵器。
可陈业上哪找人给他炼制灵器?
况且这可是一派祖师的残魂—拿练器,未免太过可惜。
他心念一动,分出一缕极为微弱的神识,如同春蚕食桑般,蚕食那团元婴残魂。
半响,陈业却是遗撼收手:
“罢了,果然沦为了最纯粹的魂力,根本没有任何记忆,更别说是松阳派的种种功法了。若是直接炼化,未免太过浪费—还是留着吧。”
他沉心静气,随手拿出一枚三纹养气丹,吞服后便欲修行。
可丹药入腹之后,炼化所得的药力却是微乎其微。
陈业眉。
这一阶丹药虽到了三纹之境,但还是无法供给筑基修者修行。
或者说,哪怕是九纹养气丹,照样无法给陈业的修行提供助力!
盖因炼制养气丹的灵植,仅仅只是一阶下品灵植。
九纹养气丹,也仅仅只是代表能充分利用起灵植的药力,最大化的减少后遗症而已。
“看来,得寻一道二阶丹方了—”
陈业自语,他看了眼面板。
枯荣玄光经的进展极为缓慢,而通玄长青功所需的熟练度堪称海量。
若无丹药相助,靠自己修行,怕是得修行到猴年马月。
一夜无话。
次日,天色方明,小院中却已是一片热闹景象。
青君正叉着小腰,着脚,努力地对厨房的林琼玉指手画脚:“琼玉姐姐,这个要多放糖!师父最喜欢吃甜的了!”
林琼玉一脸为难,轻声道:“青君,主人他—-其实不喜甜食。”
“胡说!师父就是喜欢!”青君小嘴一,不依不饶,“我以前给师父做了好多甜食,他可喜欢吃了!”
那是因为,是青君下厨的呀—
这话林琼玉却没敢说出来,她只好按青君的指示,开始放着糖。
小女娃勾起邪恶的笑意,她天天给师父做饭,哪里不晓得师父喜欢吃什么?
可她就是要甜死师父!!
另一边,知微则牵着小书瑶,正耐心地教她辨认药圃里的灵植,声音轻柔。
陈业满意点头,他就知道将小书瑶交给知微没问题。
他这大徒儿最擅长照顾人了。
而客房里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白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她睡眼悍地扫视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陈业身上,理直气壮道:“陈业,我要喝临松谷的琉璃茶,你快去给我泡一杯一时间,整个小院鸡飞狗跳。
陈业开始头疼,忽然有些怀念过去只有两个徒儿的清净日子。
他深吸一口气,没搭理白籁,而是扬声道:“今日,宗门要有护法前来,你们好生待在内谷中,不许惹是生非。”
白揉了揉睡眼,休息一天后,她精神明显好转不少。
她倚在门旁,纳闷道:“宗门已经知晓洞天的消息了?我记得你将他们传送到三千大山深处,按理还得有一天时间,他们才能回到宗门—”
陈业颌首:“恩,大概是徐恨山带着第一批人回宗了。以他修为,只需一夜便可回到灵隐宗。恐怕白家第一时间便派出人,前来迎接你—
这效率不可谓不快。
一般而言,去灵隐宗得需两三天路程,可徐恨山刚到灵隐宗,陈业便收到消息,下午便有宗门使者前来。
如此看来,这宗门使者应该也是筑基后期的大修者—
“宗门来人,恐怕是想问清楚洞天内发生的事情。”
白籁伸了个懒腰,她捏着下巴,神色微凝“但你切记小心,来者不善—”
“来者不善?”
陈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