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焰的车刚驶过苏城收费站的横杆，前方突然亮起一串刺眼的警灯。
三辆警车呈“品”字形横在路面，红蓝交替的光映在沈焰脸上，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没丝毫晃动，缓缓打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应急车道，稳稳熄火。
“车内人员请下车，配合检查！”警车的扬声器传来浑厚的男声。
沈焰从容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
下车后，他抬头就看见几名警察快步走来，为首的人正是之前在医院病房里见过的李警官。
“沈焰先生，我们又见面了。”李警官脸上没什么表情，将警官证递到沈焰眼前，“最近苏城有两起人员失踪案，需要你回警局配合调查。”
沈焰扫了眼证件上的照片和编号，点头道：“配合调查是应该的。”
他主动抬手：“需要戴手铐吗？”
“不必，只是配合调查。”李警官侧身让开，“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沈焰弯腰坐入警车，车门关上的瞬间，他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眼睛，既像是在缓解疲惫，又像是在隔绝外界，全神贯注地构思接下来的应对。
半小时后，警车驶入苏城市局。
沈焰被带进审讯室，白色的灯光晃得人眼睛发涩，金属桌冰凉，对面坐着李警官和一名年轻警员，桌上放着一叠文件和两张照片。
“沈先生，我们开门见山。”李警官推过来一张照片，“认识这个人吗？”
照片上的人是王涛。
沈焰点头：“认识。我之前在陈敬山的公司做过程序员，开发星轨系统，王涛算是我的同事。”
“你知道他负责什么具体工作吗？”李警官追问，手里的笔在笔记本上悬着，“比如公司资金流向，或者其他相关的业务操作？”
沈焰抬眼，眼神坦然：“不知道。我只负责算法开发和系统搭建，交付后就跟公司断了合作。至于陈敬山的资金流向或者业务操作，我这个技术人员没有权限接触。”
李警官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是否撒谎。
“你作为星轨系统核心开发者，不可能对系统应用一无所知。”旁边一个年轻警员开口道。
沈焰端起桌上的白开水，喝了一口，语气平静：“公司招聘时说，系统是用于跨境贸易结算的系统，我签的劳动合同里，也只标注了开发职责。”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可以提供当时的开发合同和交付文档，上面明确写了我的工作范围，不涉及任何业务管理。”
“那你跟王涛关系怎么样？”李警官再次问道，“他有没有私下里跟你透露他们会用这个系统做什么？”
沈焰放下水杯，说道：“我跟公司其他人私下里很少交流，王涛也没有跟我透露过任何业务上的事。”
“很少交流？”李警官挑眉，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聊天记录打印件，“这是我们从陈敬山公司技术总监赵峰电脑里恢复的记录，他经常跟你请教系统漏洞的问题，甚至提到过‘资金流向异常’，你怎么解释？”
沈焰低头看了眼打印件，露出一抹淡笑：“技术人员之间交流漏洞很正常。他说资金流向异常，我以为是系统bug，还帮他排查过。但后来发现，那些所谓的‘异常’，是有人手动修改了后台数据，我提醒过他，让他跟陈敬山反馈。”
“你没怀疑过？”
“我只是个程序员，拿工资办事。”沈焰抬眼，迎上李警官的目光，“陈敬山的公司有严格的保密制度，业务数据都是加密的，我没有权限查看。而且，我在三个月前就离职了。”
李警官没说话，又推过来一张照片，是孟小封。
“这个人，你认识吗？”
“认识。”沈焰语气坦然，“市一院的孟小封医生，也是我妹妹沈念的主治医师。”
“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沈焰指尖在冰凉的桌沿摩挲着，思索几秒后才开口：“大概四天前。我去医院打听我妹妹的遗体下落。医院说她的遗体在太平间丢了，我去找孟医生想问个清楚，毕竟她是我妹妹住院期间接触最多的人。”
“遗体丢了？”李警官眉头猛地皱起，旁边的年轻警员也停下记录，抬眼看他，“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没报警？”
“我当时刚从icu转普通病房没几天。”沈焰的目光落在李警官脸上，无奈道：“李警官应该清楚这件事。我也是出院后才知道遗体丢失的事，本来打算先弄清楚情况再报警，没想到后来有事耽搁了反倒是先被你们请来了。”
他的话滴水不漏，既解释了“未报警”的合理理由，又用两人之前的交集佐证说辞。
李警官微微停顿后继续追问：“那天你见到孟小封了吗？你们聊了什么？”
“没见到。”
沈焰摇头，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我去的时候，护士说他提前下班了，我就先离开了。”
李警官盯着他看了足足半分钟，然后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打印纸，推到他面前：“这是新城医院住院部停车场的监控截图，四天前下午三点十七分，你确实在那里出现过。”
沈焰低头扫了眼截图，画面里的自己站在停车场入口的监控下，正低头看手机，身影单薄却挺直。
他抬眼笑了笑：“看来我说的话，你们已经核实过了。”
“但孟小封就是那天下午失踪的。”李警官的声音陡然提高，“监控显示，他三点十分进入医院停车场，三点二十分就失去了所有行踪轨迹。你刚好在那个时间段出现在医院，又说找他却没找到，这未免太巧合了。”
“巧合确实容易引人怀疑。”沈焰不慌不忙地回应，“但你们可以查查医院的监控，我那天离开时是一个人。”
年轻警员刚想再问，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一名警员探进头，对李警官比了个手势。
李警官起身走出审讯室，两人在门外低声交谈了几句，再回来时，他脸上的严肃淡了些。
“我们核实了医院的登记记录和侧门监控，你说的情况属实。”李警官重新坐下，合上文件夹，“但你和陈敬山、王涛、孟小封都有关联，现在这三个人要么在逃要么失踪，你暂时还不能离开苏城。”
“我明白。”沈焰点头，随即又开口道：“我有个请求，如果你们查到我妹妹遗体的下落，能不能告诉我一声？”
“如果有你妹妹遗体的线索，我们会依法告知。”李警官沉声道，手指在文件夹上轻轻敲击，“你可以走了，但手机必须保持畅通，我们随时可能需要你配合后续调查。”
“没问题。有任何需要配合的地方，随时联系我。”
李警官见他态度坦荡，起身送沈焰出去。
到了警局大门口，沈焰一眼就看到自己的黑色吉普车停在正对门口的停车位上
“你的车我们让人开过来了，钥匙在驾驶座储物格里。”李警官递给他一份《配合调查告知书》，“签字确认一下就可以离开了。”
沈焰签完字，刚要转身，就听李警官嘱咐道：“陈敬山是警方重点通缉对象，你若发现他的行踪，第一时间报警。”
他顿了顿，目光深沉地看了沈焰一眼，“有些人，不值得你脏了自己的手。”
沈焰点头，然后走向自己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