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罗安优的话，姜新等人也是满脸愕然。
“这就是所有线索指向的终点。”丁诗云的指尖轻叩画框，发出沉闷的声响，“莫莉这个人格，本就是纽特为了完美复刻露西的画风、留住亡妻痕迹而创造的，从一开始，她的终点就注定是‘成为露西’。”
她说着，沿着右侧墙面缓行，手指依次点过墙上莫莉署名的作品：“你们仔细看，这些画的演变过程藏着人格融合的轨迹。”
众人跟随着丁诗云的指引，立刻捕捉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莫莉早期的画，还带着纽特骨子里的粗犷笔触，色彩搭配生硬，明显是刻意模仿。
中间这几幅，线条开始变得细腻，光影处理越来越接近露西的风格，右撇子的发力习惯在悄悄妥协。
到最后这几幅，包括这幅镜中画，画风已经与露西完全一致，连色彩的饱和度、笔触的轻重都分毫不差。”
丁诗云停在那幅镜中露西的画前：“当莫莉在镜中看见的不再是自己，而是露西时，意味着这个人格已经完全成为了露西，或者说，她彻底成为了露西的‘延续’。”
姜新迅速反应过来：“所以这幅画完成后，莫莉这个人格就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露西’的艺术人格？纽特通过这种方式，让亡妻以另一种形式留在了身边。”
“没错。”丁诗云点头确认，指尖拂过画中空白的眼部，“纽特留下的那句‘我终于成为我自己了’，根本不是宣告自己成为莫莉，而是宣告莫莉人格的终结，以及让露西以另一种形式复活。哪怕只是在画作里，在他的精神世界里。”
话音刚落——
“滴答、滴答、滴答！”
许萌口袋中的怀表突然发出急促的鸣响。
“怀表！”许萌心头一紧，下意识伸手将怀表掏了出来。
表盖弹开的瞬间，她突然惊呼出声：“时间时间！”
她将怀表转向众人，表盘上的指针依旧在匀速逆时针转动，但所剩的时间却只有三十分钟。
“怎么会只剩三十分钟？！”姜新诧异道。
“什么？！”颂猜凑上前看清数字，急切追问，“为什么时间少这么多？”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怎么办？时间这么短，我们还能出去吗？”罗安优下意识去抓丁诗云的胳膊，但对方却闪身，一把将墙上那幅镜中露西的画作取了下来。
“没时间解释了！”丁诗云拽过一块绒布，三两下就将画作仔细包裹好，塞进姜新怀里，“把它看好，这是任务的关键，丢了就都完了！”
姜新立刻将画作搂在胸前：“放心！”
“走！”丁诗云率先朝展区外跑去。
许萌拉着罗安优紧随其后，颂猜帮众人断后，五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展厅里回荡。
刚跑出南展区，一阵诡异的笑声突然在空旷的美术馆内回荡。
“咯咯呵呵”
那声音忽远忽近，飘忽不定。
前一秒还是年轻女子娇俏的轻笑，下一秒就变成中年男人低沉的闷笑，最后竟混合成一种非人的的刺耳笑声。
罗安优浑身一僵，下意识就要停下脚步：“是是那个怪物的声音！我们是不是该像之前那样，静止不动？”
“别停！继续跑！”丁诗云的厉声喝止从前方传来，她回头扫了众人一眼，“不能停，停下就会死，快跑！”
刚要驻足的众人心里一凛，立刻加快脚步。
罗安优被许萌拽着往前冲，一边跑一边喘着气问：“为什么为什么这次不能停？”
“任务规则只说‘听到调色刀刮擦画布的声音需停止动作’，刚刚这是笑声，不是刮擦声！”丁诗云加快语速解释，眼睛更是死死盯着前方的出口，“之前的刮擦声是‘预警’，停住是规避惩罚。那玩意儿受规则限制现在限制没有了！”
话音刚落，走在最后的颂猜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众人回头一看，头皮瞬间炸开。
两侧展区的墙面剧烈震动起来，挂在墙上的画框一个接一个地爆裂开来。
黑色的粘稠液体从破碎的画布中喷涌而出，顺着墙面流淌到地面，迅速汇聚成一条冒着细小的气泡的“河流”。
“河流”顺着他们奔跑的轨迹快速流动，所过之处，地面都泛起一层诡异的黑渍。
“追上来了！黑水！”颂猜嘶吼着提醒，脚步又快了几分。
“咯咯咯找到你们了”
笑声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伴随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走在最后的颂猜没忍住，回头瞥了一眼，恐惧顿时从心底直窜大脑。
长廊尽头，那个四肢反折的画布女人正以蜘蛛般的姿势快速爬行，关节摩擦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她那张原本没有五官的“画布脸”不断蠕动、凸起，最终浮现出一张狰狞扭曲的脸。
高挺的鼻梁、柔和的唇形，分明就是画像中莫莉的模样，只是双眼的位置空无一物，黑洞洞的窟窿正对着他们。
“是莫莉她的脸！”颂猜吓得声音都变调了，转身疯了似的往前冲。
“别看！盯着前面！”姜新一边跑一边提醒，怀里的画作被他护得更紧，“出口就在前面，再坚持一下！”
莫莉的指甲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距离越来越近。
那股刺鼻的松节油味混合着血腥气，已经弥漫到鼻尖，死亡的阴影正一步步笼罩下来。
颂猜突然一个踉跄，佛牌掉在地上，瞬间被黑色液体吞没。
“啊——！”
他的尖叫声撕裂了空气。
姜新猛地回头，只见颂猜的右脚被一缕枯黄的长发死死缠住，发丝顺着他的小腿向上飞速蔓延。
“救我姜！”颂猜惊恐地大喊。
姜新将怀中的画塞给前面的许萌，“拿好！你们去门口！”
他一个箭步冲了回去，双手紧抓颂猜的手腕。
但莫莉拖拽的力量大得惊人。
颂猜的身体连带着姜新在地板上滑动，他身上的衣服被磨破，露出渗血的手肘。
不远处，莫莉的身体像蜘蛛般趴在地板上，枯黄的长发源源不断地从她的头皮中生长出来。
姜新二人的肌肉绷紧到极限，却仍被拖着一点点向前滑去。
这时，姜新的余光突然瞥见地板上的一点金属反光。
是那把锈迹斑斑的调色刀！
“抓紧我！”姜新暴喝一声，腰部发力猛地一扭，借着拖拽的惯性向前滑去。
他的指尖堪堪够到刀柄，立刻反手握住，毫不犹豫地挥刀斩向缠住颂猜的发丝。
“嗤！”
刀刃接触头发的瞬间，整座美术馆响起非人的尖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