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尚书房内，灯火通明。第一看书枉 冕费阅独
只不过，此处仅有上官正和皇甫天德这对君臣以及几位侍奉的宫女太监。
皇甫天德只披着一件单衣，神态疲惫的坐在小塌上。
头发有些许凌乱，眼周还有黑眼圈，看来是很长时间没睡好觉了。
“你说，今晚清雪主动找你谈话了？聊的还是京城流民之事？”皇甫天德不确定道。
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皇甫天德知道兄弟这个宝贝女儿聪慧，异于常人，但流民之事属于政事，上官清雪之前没接触过，不可能知晓此事“症结”在何处。
上官正和皇甫天德结识于少年，两人气味相投，都有着远大的抱负，就一直以朋友的方式相处。
后来经历过夺嫡之争，两人关系更加密切。
之后，皇甫天德有了子嗣，上官正与李氏也有了上官清雪，皇甫天德就格外喜欢这个兄弟家的闺女，时常让其进宫，陪着几位皇子皇女读书。
皇甫天德有两儿两女，其中长女皇甫倾城和上官清雪的关系格外要好，如今依旧常常一起结伴游玩。
而后宫几位嫔妃也喜欢上官清雪这丫头，将其当作自己孩子一样疼爱。
上官清雪不仅容貌不输皇甫倾城，在京城享有盛名，就连才学也是极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皇甫天德觉著，这丫头比自己女儿省心。
而且上官家家教极好，每次见他，都是一口一个皇甫伯伯叫着，让他很是开心。
只是有一点比较可惜。
自己两个儿子也是少有的青年才俊，能文能武，天资卓然。他本想借此和上官正结亲，可两家孩子都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这让他有些苦恼。
如今，上官清雪进宫的次数比以前少了，但皇甫天德见到上官正时，依旧会关心几句。
“你说，此计是清雪那丫头告诉你的？”
来之后，上官正已经简要将“以工代赈”的计策呈报给皇甫天德。
“虽是小女告知，但想出此计者另有其人。”上官正纠正道。
皇甫天德点点头。
此计并不是什么十全善法，反而算是一条毒计。
“陛下，如今咸阳城外的流民还在增加，京城的压力越来越大。”
“闹事者亦在增多，即便抽调巡防营的人过来维持秩序，亦有些扬汤止沸，难见成效。”
“单纯的赈灾只是饮鸩止渴，京城迟早会被这群流民拖垮。”
“与其如此，不如早做准备，一方面让流民去往陆县，可以减少京城出现哗变的可能，另一方面可以缓解流民之间的恐惧情绪。”
是的，皇甫天德和上官正最担心的是哗变。
如今，京城外的流民，就像是不断吹大的气球，没人知道它何时会达到极限。
将流民引向陆县进行河堤修缮，这样既可以给气球放放气，还不至于在气球爆炸的时候，波及到咸阳城。
即便最终出现哗变，咸阳城也能及时做出反应，将影响控制到最小。
“眼下，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皇甫天德点点头。
“唉，只不过，如此的话，会消耗更多的粮食。”
“户部存储的余粮不多了”
上官正叹息一声，无奈摇了摇头。
“以工代赈”的施行的前提，就是通过赈灾粮，将灾民引走。
如今，朝廷发放最低限度的救济粮，这只能让流民维持不被饿死的状态。
要想施行“以工代赈”，就要提供吸引流民的东西。
粮食，以及购买粮食的薪酬。
这会比之前，消耗掉朝廷更多的库银。
可也只有这样，才能将流民这个定时炸弹弄走。
“这些可恶的世家！”皇甫天德一拳砸在案几上，满脸愤恨。
“大秦苦世家勋贵久矣。”上官正走上前，席地而坐，无奈道。
皇甫天德和上官正的关系远超君臣之谊，私下里交谈较为随意。
眼下最大的敌人并不是流民。
而是
世家勋贵！
这些百姓，为何会长途跋涉，来到京城讨活，其他地方真就不能活下去了么？
不是的。
流民来到咸阳城的路上，也经过了许多大城大县，可他们都没有停下脚步。
为何？
因为世家并不愿意拿出自己的利益去救济这些流民。
一方面，设置几个粥棚，救救几千流民就算是大发善心。
面上功夫做到位，不至于被人诟病。至于自己府内是何种奢靡之景，流民们又不曾见过。
即便有明眼人跳出来指责他们，他们也不在意，只要稍作引导，那些被救助的流民就会站出来替他们辩解。
另一方面，世家手握大量钱财，早在灾情出现前就囤积大量粮食和其他物资。
囤积居奇！
而这种世家，在朝堂上也有自己的爪牙，有很大一部分人会为他们说话。
毕竟，这些世家和大秦那几个望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读书人，在这个世界拥有特权。
能考取功名，能做官，能拥有更高地位。
而那几个望族掌控著其中最为关键的命脉。
书籍！
他们将书籍包装成少数人拥有的货品。
那些无书可读的人，对他们趋之若鹜，奉为神明。
那些读了书，考取功名的人，则是自觉高人一等，更为拥护那几个望族。
而攀附其的世家，亦能从中分得一杯羹。
眼下就是最好的例子，世家们借助黄河溃堤，大发国难财，而身负皇权的皇甫天德，则有些招架不住。
在民众眼中，国家发放救济粮，那是应该的，而那些世家勋贵拿出粮食分给大家，则是善心使然。
你皇帝还敢动他们？
不说朝堂上弹劾的奏章，就说坊间的流言蜚语，就不是皇甫天德能抵挡的。
“弘义，这几日户部募集到多少灾款。”皇甫天德从茶几上拿起两个茶盏，身后的宫女熟稔上前，为两人斟上。
“白银三千两，粮食约3万石。”
“这些不够。”皇甫天德摇了摇头道。
大秦这些年，连年受灾，粮食收不上来，还要经常打开地方和京城粮仓赈灾，国库已经所剩无几。
而且最近时日，吴国陈兵北方边境，他还要做好随时出兵的准备，户部需要留足辎重粮草。
这样的话，加上“以工代赈”计策的施行，至少需要十万石粮食。
这还不包括杞县，栎县的重建和黄河堤坝的修缮。
“看来，要从别的地方再弄些银钱和粮食过来啊。”皇甫天德抿了口茶水，语气略显有了变化。
“陛下还想向他们妥协？”上官正试探著问道。
向世家望族暂时妥协，换取当前利益，这是先帝常用的手段。
只是皇甫天德可不是先皇帝那种心慈手软之辈。
果然，皇甫天德放下嘴边的茶盏，语气生冷道：“朕不喜欢妥协。”
“朕觉得，还是刀子好用！”
“哪怕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