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伍茗听不懂，但伍茗赞同。
这就是她学到的重要的社交策略。
“对了”
洛雯自然的开口：“已经是第二次见了…能方便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伍茗。”
“伍，茗。”
她轻轻重复了一遍。
洛雯的语速很慢，那两个字在她舌尖转了一圈，才随着一声极轻的吐息送了出来。
“很好听的名字。”
“听起来像是即便身处喧嚣，也能守住本心的感觉。”
守住本心。
伍茗眨了眨眼。
她不太理解“守住本心”具体指什么。
是在炸鸡诱惑面前坚持只吃健康餐？还是在面对高数题时坚持不看答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好像也没怎么守住。
“谢谢。”
虽然没听懂，但接受夸奖是礼貌。
少女点了点头，视线在洛雯怀里那本没有封皮的书上停了一秒。
“这是什么书？”
这样的提问，属于有来有往的社交礼仪。
洛雯顺着对方的目光低下头，指尖轻轻抚过书脊。
“一本游记。”
女人温和地回答，翻开了书页的一角。
里面并非印刷整齐的铅字，而是密密麻麻的手写体，钢笔字迹清秀，夹杂着一片被压得扁平的干枯树叶。
“一位很久以前的朋友写的。”
“他在很多年前去过很多地方，记录了一些现在已经看不到的风景。”
洛雯的指尖在一行略显潦草的字迹上摩挲了一下。
“有时候拿出来看看，会觉得虽然世界一直在变，但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比如？”
“比如痛苦，比如希望。”
她抬起眼，那双纯黑色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伍茗。
“还有人们为了活下去而付出的努力。”
伍茗思考了片刻。
这个答案听起来有点耳熟。
就像《政治思想导论》里那句“人类社会的永恒主题”，又或者是安保社区里那个老保安常挂在嘴边的“活着真难”。
“那你朋友很厉害。”
她最后给出了一个务实的评价。
“能走那么多地方，身体一定很好。”
“噗嗤。”
洛雯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抬起手，指尖轻轻虚掩在唇边，肩膀随着笑意微微颤动。
“你说得对，想要走很远的路，确实需要一副好身体。”
对方转过头，视线穿过巨大的落地窗，望向窗外那片被朝阳镀成金色的站前广场。
“他确实很强壮。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背着药箱，扛着救援物资，走过了很多连地图上都没有标注的泥泞小路。”
女人的声音轻缓。
“那时候他以为只要一直走下去，只要身体还在动，就能把路走通。”
“但后来他发现，光有好的身体是不够的。”
洛雯顿了顿，侧过脸看向伍茗，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有时候，让一个人停下脚步的不是疲惫，而是发现前面的路断了。”
伍茗认真地听着。
路断了。
这属于不可抗力的物理障碍。
“可以修。”
某人给出了她的解决方案。
“或者换条路，绕过去。如果实在不行，还可以搭桥。”
在她的职业生涯里，没有什么是绝对无法通过的路径。
如果有墙，就炸开；如果有河，就泅渡；如果路断了，那就用绳索荡过去。
只要目标在那里，总有办法到达。
洛雯愣了一下。
她看着眼前这个理所当然地说着“可以修”的女生，黑色的眸子里闪过几分错愕，随即化开。
“也对也许真的是我想得太复杂了。”
“很多时候，最直接的办法反而是最有效的。”
两人之间那种陌生感，似乎因为这几句没头没脑的对话消散了不少。
虽然她们聊天的频道从未真正对上过，但这并不妨碍那种融洽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流淌。
候车厅的广播再次响起，提示开往e区的列车即将检票。
一群背着大包小包的乘客从座位上弹起，像是一群被惊扰的候鸟，朝着检票口涌去。
洛雯的视线追随着那些匆匆离去的背影，很自然地转换了话题，语气轻快。
“对了，你带着这么专业的背包，是要去哪里呢？”
伍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边的黑色双肩包。
这个包是专门定制的战术背包，虽然外表看起来和普通的书包没什么两样，但内部结构做了很多特殊的处理。
“c区。”
“c区？”
洛雯转过头，语气有些惊讶。
“我听说那边最近可能会有些不太平静。”
“嗯。”
伍茗点了点头，神色如常。
“新闻上说了，要开展治安大检查。”
这是最官方的解释。
说完了自己后，她礼貌的回问：“那你呢？”
“我去d区。”
洛雯回答得很干脆，没有任何遮掩。
“那边有个老朋友过生日，去送份礼物，顺便看看海。”
d区。
伍茗在脑海里的地图上搜索了一下。
那是a国的轻工业基地，行政效率低下，除了一片片工厂区划外，就是老旧的居民区与小型城市，还有几个区划边缘的临海小港口。
和即将变成战场的c区相比，简直是天堂和地狱的区别。
“哦。”
某人发出一个音节。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这方角落的宁静。
伍茗下意识地侧目——
一个穿着深灰色风衣的女人正大步朝这边走来。
她背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登山包，头发有些凌乱地扎在脑后，额头上挂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对方的神情紧绷，目光在候车大厅的人群中飞快穿梭，直到她的视线锁定在洛雯身上。
“终于找到您了！”
那人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长椅前，连气都还没喘匀。
“您怎么一声不吭就”
话说到一半，那个女人像是突然意识到了这里还有外人。
她的视线像刀子一样警惕地扫向坐在旁边的伍茗，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抱怨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下意识地往腰后摸了摸——
虽然那里空空如也。
伍茗平静地回视着对方。
这个动作她很熟悉，通常意味着“我要确认这个环境是否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