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陈家大宅。
巨大的落地窗前，陈瑾穿着一身柔软的丝质睡袍，倒在沙发里。
他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屏幕上是他和伍茗的聊天界面。
对方很久都没有回复。
陈瑾撇了撇嘴，把手机扔到一边。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上那盏价值不菲的水晶吊灯，思绪飘远了。
少年想起了第一次带伍茗去参加谢薇雪那个所谓的“聚会”。
那时的心态很简单，就是想找点乐子。
看那些自视甚高的a市子弟，对着一个他带来的、穿着普通的“女伴”，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那是一种恶意的趣味，一种居高临下的、对那个圈子规则的挑衅。
他给她准备的衣服，也是他特意挑选的。
不出错，但也绝不出彩。
就像他当时对她的定位一样。
陈瑾又拿起手机。
发现没有回复后，他再次把手机丢开。
他这次的生日聚会，是以一个慈善晚宴的形式（主要资助于弱势区的大学生）一同举行的。
所有b市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到场，甚至a市的一些重要家族也派了代表过来。
这是他作为陈家继承人亮相的表面宣告。
按理而言，陈瑾应该带一个家世相当、门当户对的女伴。
就像他母亲耳提面命过无数次的那样。
可他偏偏就想带伍茗。
他想让所有人都看到她。
但同时，他又害怕。
他怕的不是父母审视的目光，也不是那些宾客们探究的眼神。
家族的掌控，对陈瑾而言只是时间问题。
他更害怕……她真的来了之后，会觉得这一切很无聊。
……会觉得他和那些人，没什么不同。
手机振动了一下。
【冰鲜柠檬水：有事。
伍茗思考了一下。
【冰鲜柠檬水：你想要什么礼物？
黎栖庭收拾好文件，将它们放回牛皮纸袋里。
他看了一眼身边安正盯着手机的少女。
“b市的天气和a市不太一样，可能会下雨。”
伍茗“嗯”了一声。
“酒店给你准备了替换的衣物。”
黎栖庭又补充了一句，视线落在她那身万年不变的黑色卫衣上。
“晚上宴会的制服，也放在房间里了。”
伍茗点了点头。
车厢内再次陷入安静。
她把“你想要什么礼物”那条消息发出去后，就收起了手机。
陈瑾没有立刻回复。
对伍茗来说，这表示对话可以暂时告一段落。
她圆满完成了一次社交互动。
辉腾驶下了高架，进入b市的金融中心区。
车速放缓，窗外的摩天楼投下巨大的阴影。
上午十点，车辆准时停在了b市君悦酒店的门前。
门童快步上前，拉开了车门。
“黎先生，早上好。”
黎栖庭下了车，他绕到另一边，替伍茗拉开了车门。
他的动作很自然。
伍茗背着包下来，跟在他身后，走进了酒店大堂。
大堂的地面是光洁的米白色大理石，中央吊着一盏巨大的环形水晶灯，空气里有淡淡的白茶香氛。
前台经理已经等候在一旁，看到黎栖庭，立刻微笑着迎了上来。
“黎先生，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经理递上两张房卡。
“1701和1702，是相邻的行政套房。”
黎栖庭接过房卡，将其中一张递给伍茗。
“这是你的。”
伍茗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的房间号。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在大堂集合，前往天青科技。”
黎栖庭说，他调整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你需要的东西都在房间里。如果有其他需要，直接联系我。”
他又看了一眼伍茗身上的卫衣。
“或者联系酒店客房服务。”
两人乘坐专属电梯到达17楼。
走廊铺着厚厚的深灰色地毯，吸收了所有脚步声。
黎栖庭在1702的门前停下，用房卡刷开了门，他先一步进入。
伍茗回头看了他一眼，打开了自己的1701。
一股带着清新香氛的空气迎面而来。
房间很大，玄关过去，是一个宽敞的起居区。
浅灰色的地毯，米白色的布艺沙发，以及一张对着落地窗的胡桃木书桌。
巨大的落地窗占据了整面墙，窗外是b市鳞次栉比的摩天楼群。
往下看，能看到一条宽阔的江面，像一条银色的缎带。
起居区的另一侧，通向卧室，一张巨大的床摆在正中，床上放着几个印着奢侈品牌logo的纸袋。
伍茗走进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她没有去看那些纸袋，而是先走遍了整个套房。
起居室，卧室，两个卫生间，一个独立的衣帽间。
伍茗检查了所有的窗户，都是加厚的防弹玻璃，锁是电子控制的。
她又看了看门锁，是虹膜和指纹双重识别的高级安保系统，房卡只是次级权限。
通风口的设计很标准，没有可以让人藏匿或通过的空隙。
伍茗接着走到起居室的沙发旁，弯下腰，检查了沙发底部。
然后书桌，电视柜。
确认没有窃听或追踪装置后，她才站直身体，走进了卧室。
伍茗拿起床上那个最大的纸袋，倒在床上。
里面是一套折叠整齐的黑色西装，质感很好。
西装的内侧，有几个特殊设计的口袋，大小和形状刚好可以容纳弹匣，小型通讯器和一把手枪。
衬衫的材质也很特殊，非常坚韧，有一定的防切割功能。
伍茗拿起西装外套，在手里掂了掂。
然后她脱下自己身上的卫衣，换上了那件白色的防切割衬衫。
她把自己的手枪、备用弹匣和指虎，分别放进了西装内侧的口袋里，之后穿上外套。
很合身。
——半小时后。
上午十点三十五分。
伍茗一身利落的西装，准时出现在酒店大堂。
黎栖庭现在还没下来，于是她掏出自己刚刚就在振动的手机。
【瑾：礼物？
【瑾：我想要的礼物，你给不起啊。
给不起？
她目前有几百万，算上一些零散的收入，买一辆不错的车或者一套小公寓（看地区）的首付是足够的。
不过，陈瑾可能想要更贵的东西。
那确实给不起。
【冰鲜柠檬水：你说得对。
对面的输入状态闪烁了很久。
【瑾：搭子，你是不是一点都没get到我的点？
【瑾：我的意思是，我只想要你来。
【瑾：别的什么都不要。
【冰鲜柠檬水：来不了。
【冰鲜柠檬水：你可以换一个。
这次，对面直接弹来了语音通话请求。
伍茗接通了。
“搭子——你故意的吧？你绝对是故意的。”
伍茗没说话。
她在思考自己有没有故意做什么。
“算了算了，我投降。”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
“你给我准备就行，什么都行。你送的，我都喜欢。”
“……只要不是从拼多多上买的就行。”
他又小声补充了一句。
伍茗“嗯”了一声。
“……”
电话里安静了一会。
“说真的，真的不来吗？”
其实，今晚伍茗是会来的，因为她知道晚上的宴会跟陈瑾有关。
只是，她要作为安保特助出席。
少女正要开口回复，就看到了从电梯下来的黎栖庭。
男人换了一身深色的商务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摘下了那副无框眼镜。
“我要忙了。”
话毕，伍茗挂断了电话。
他走向她，脚步停在她的面前。
黎栖庭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从那身合体的黑色西装，到她平静无波的脸。
二人擦肩而过。
在错身的瞬间，一个极低的声音从他唇边溢出。
“11点。”
黎栖庭没有停下脚步，径直朝着酒店旋转门的方向走去。
伍茗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