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切回省一中的篮球场。
挂断电话的邓利维,惊恐地发现,自己还是严重错误地预估了双方战斗力的差距。
别说什么五分钟了。
这才过去了多久?
他面前现在能站着的,就只剩下张海涛和那几个最忠心的心腹小弟了。
而这,还是因为对面的人主动停手了。
柳枫用一条干净毛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上的灰尘,从人群中踱步而出。
他走到张海涛面前,目光平静地看着对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何苦呢?”
“明明挨了那么多打,好不容易才从苦命人的泥潭里爬出来,又何苦非得选一条不归路?”
张海涛的脸上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涩笑容。
“我哪里有得选啊……”
“王德棍那个畜生,把我姐的肚子给弄大了。”
“最td操蛋的是,我姐虽然是被他强迫的,可是现在却死活都不肯去把孩子打了。”
“你说,我能怎么办?我有得选吗?”
柳枫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真td的命苦。”
“得嘞,你走吧。”
“今天这事儿闹大了,你出去躲几天,风头过去就了了。”
“到时候你看报纸,就知道什么时候该回来了。”
“回来之后,找个正经活干吧。”
“现在这个年头,混黑哪还有什么出息?”
“等你辛辛苦苦混出头,爬到老大的位置,别人早都洗白上岸了。”
“到时候,你就只能当jc年底冲业绩的功勋了。”
说实话,柳枫对张海涛这个人的感情很奇怪。
张海涛算不上什么好人,但也绝对算不上十恶不赦的坏人。
准确来说,他更象是一个时代下的特殊产物。
他的父亲,当年因为从工厂里偷铜被开除,一气之下去了南方当倒爷,结果客死他乡。
从小,他妈就一个人拉扯着他和姐姐,靠着给别人洗衣服、打零工艰难过活。
因为穷,亲戚们都躲着他们家走。
他的整个童年,不是在被人的嘲讽中度过,就是在被同龄人的殴打中度过。
整个小学阶段,他都是被校园霸凌最严重的对象。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被打得多了,他还手也越来越狠。
到了初中,他反而靠着一股子狠劲彻底站了起来,成了远近闻名的校霸。
他虽然没有主动伸手去抢过别人的零花钱,但对于那些主动交上来的“保护费”,他也从没有拒绝过。
后来手下的小弟越来越多,靠着底下人上供的钱,他也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潇洒生活。
他从不去问那些钱是怎么来的。
至于是不是抢了哪个学生的午饭钱。
他能不知道吗?
他肯定知道。
只是,如果没有这些钱,他又哪来的钱去维系自己的体面和潇洒。
所以柳枫才会对他产生这种复杂的观感。
这个人,虽然没有主动去作恶,但骨子里却不是一个是非分明的人。
能跟他说这么多,也纯粹是看在他没主动欺负过普通人,而且还算有那么一根硬骨头的份上。
张海涛愣住了,他没想到对方会放过自己,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他怔怔地看着柳枫,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棍子。
“咚”的一声。
张海涛双膝跪地,对着柳枫,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响头。
额头与粗糙的水泥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没有再抬头,而是直接起身,转身带着身边仅剩的几个还站着的心腹兄弟,头也不回地走了。
至于那些倒在地上哀嚎的手下,不是他不想管,是他现在根本没法管。
他只能等。
等柳枫这群人离开后,他再回来把他们接走。
看着张海涛落寞离去的背影,孙胜乐呵呵地薅着一个人的头发,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对方拖到了柳枫面前。
“嘿,枫哥,你看我抓住了谁?”
不等柳枫开口,旁边的张文武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狠狠一脚踹在那人肥胖的脸上。
李不白发出一声惨叫,嘴角瞬间淌下血丝。
柳枫看着这一幕,眼神里掠过一丝不屑。
“文武,你也是,就这么一个玩意,也能欺负你一年?”
张文武捏紧了拳头,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胸膛剧烈起伏着。
“猴子,你把他弄起来,弄起来,d,我今天得好好和他算算帐。”
孙胜听到张文武的话,笑呵呵地对着身边的两个保安递了个眼色。
那两名身材魁悟的保安立刻上前,像拎小鸡一样,轻松地将李不白从地上架了起来。
接下来的场景,就变成了张文武单方面暴打李不白牌人形沙包。
每一拳,都带着积压了一年多的屈辱与愤怒。
孙胜则凑到柳枫身边,一脸兴奋地汇报战果。
“枫哥,你是没有看到,这李不白的头号小弟刘本龙,直接被老六给嘴都电歪了,而且尿都电了出来。”
柳枫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这都叫一帮什么货色啊。
尼玛,张文武这小子要是早点跟自己通个气,哪里会有今天这么多破事。
他从衣服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给自己点上,深吸了一口。
辛辣的烟气在肺里打了个转,又缓缓吐出。
缭绕的烟雾后面,柳枫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个精神明显不太正常的邓利维身上。
“嘿,邓大少爷,这个事情怎么说啊?”
邓利维听到柳枫的声音,身体一颤,随即爆发出一种癫狂的大笑。
他笑得前仰后合,直到眼泪都从眼角笑了出来,笑声才戛然而止,变成了莫名的颤斗。
“柳枫,你今天得死这,你们几个领头的都得死在这!”
他的声音尖利而扭曲,充满了病态的兴奋。
“吕桥也保不住你,他要是敢来,他也得死在这!”
“我二叔一会就来了,哈哈哈……”
柳枫耸了耸肩,脸上挂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一个区长的靠山,一帮乌合之众的黑涩会而已,还真以为自己能在盛京这片地界一手遮天了?
他本来还想着给三叔打个电话,让他过来立个功,但转念一想,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