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就在这种表面和谐、内里暗流涌动的氛围中度过。
柳枫凭借着前世当职业经理人练就的一身本事,左右逢源,把几位大佬都聊得十分尽兴。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
没有去外面的大酒店,一行人直接去了市局的内部食堂。
食堂的饭菜很简单,就是几样家常菜。
红烧肉炖土豆,白菜炒木耳,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酸菜白肉汤。
但食堂老师傅的手艺是真不错,普通的食材做得油汪汪、香喷喷,让人食指大动。
饭后,众人各自散去
钟河却叫住了柳枫,领着他直接去了三叔柳志卫的办公室。
柳志卫的办公室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
钟河大马金刀地往沙发上一坐,柳志卫则忙着给两位泡茶。
柳枫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精致的木盒小熊猫,抽出一根,准备递给钟河。
没等他递过去,钟河大手一伸,直接把整盒烟都给抢了过去。
他抽出一根点上,美美地吸了一大口。
嘴上却还不饶人。
“你个小屁孩,懂啥好烟?”
“这加了特供中草药的,给你抽都浪费了。”
柳枫撇了撇嘴,一脸的无语。
他只好又从另一个口袋摸出一盒软中华,给自己点上一根,慢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
“切,您都这么大领导了,还抢小孩子的糖吃,真是不害臊。”
钟河被他逗乐了,指着他笑骂道:
“从别人那儿拿,那叫抢。”
“拿你小子的,能一样吗?”
“你小子不主动孝敬我这个二大爷,就已经是大逆不道了!”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你小子是不是忘了,小时候我去你家吃饺子,你偷偷往我的啤酒瓶子里尿尿,然后还一脸乖巧地递给我?”
“我当时还感动得不行,以为你小子知道心疼我了。”
“结果呢,你个小混球,让老子结结实实喝了一大碗童子尿!”
柳枫的脸瞬间就垮了。
他尴尬地挠了挠头。
这尼玛也太过分了吧!
这事儿发生的年纪也太小了。
别说他这个穿越过来的冒牌货,就是原主本人,恐怕也早就忘到爪哇国去了。
他只能讪讪地笑了笑,赶紧转移话题道:
“钟二大爷,那个……我钟大爷他们最近怎么样啊?”
钟河见他这副窘迫的模样,也不再继续逗他,指了指他,笑骂了一句,便顺着他的话头说了下去。
“你大爷还在吉省当他的省长。”
“不过他今年都六十了,再进一步的可能性不大了,基本就是到站了。”
“不过啊,他现在在那边,可是硬气得不行。”
“你要是在那边有啥事,直接去找他就行,好使。”
钟河喝了一口柳志卫泡好的茶,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
“至于你三大爷,去年年底从帝都调去了粤东省,现在是副省长。”
“不过也没啥太大的出息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惋惜。
“我这个级别,可能就是他的终点了。”
“毕竟五十二岁,才是个没入常的副省长,这辈子撑死了,也摸不到省长的边儿了。”
他又抽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中,眼神变得有些悠远。
“倒是你钟四叔,混得不错。”
“今年顺利的话,肩膀上就能扛上星星,成为将军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柳枫,带着几分复杂的感慨。
“唉,要是你爸还活着,没出那档子事,可能去年就差不多了。”
钟河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家的老四钟海,和柳枫的父亲柳志强,那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同学加战友。
两人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感情比亲兄弟还深。
55年出生的钟海,八岁那年就被钟老爷子送到了柳家寄养。
那个年代,虽然风暴还没正式掀起,但身居高位的钟老爷子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提前为家人布局。
钟海和柳志强的人生轨迹前半段几乎完全重合。
但柳志强在九八年抗洪时,是第一个带头用身体堵决口的英雄。
那次虽然为他赢得了一等功,却也让他永远失去了一条腿。
如果不是因为残疾,以他当时副师级加强团团长的身份,加之军区里的运作,去年就该授衔将军了。
柳枫听到这话,夹着烟的手指微微一顿。
他没办法接这个话茬,只能默默地吸了一口烟,任由尼古丁的苦涩在肺里盘旋。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沉寂了下来。
钟河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勾起了晚辈的伤心事,赶紧摆了摆手,强行把话题拉了回来。
“别想那些了。”
“跟你说,别看你四叔现在只是个军长,军衔上就一颗豆子。”
“可他那是在帝都!”
“手里的能量,一点都不会比你薛大爷小。”
柳枫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道理他当然懂。
京官,向来是见官大半级的。
他抽了一口烟,将烟雾缓缓吐出,语气平静地说道:
“没事,钟二大爷。”
“就是到了帝都,我也吃不了亏。”
“我大娘家,也不能不管我不是。”
钟河闻言,掐灭了手里那根特供小熊猫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
他眯了眯那双看过无数风浪的眼睛,锐利的目光在柳枫年轻的脸上逡巡片刻。
“呦呵。”
“看来今年过年,王庆伟那小子跟你聊得不错啊。”
他身体微微前倾,整个人散发出的气场瞬间变得不同。
“恩,那小子确实有发展。”
“要背景有背景,要能力有能力,最重要的是年轻。”
钟河伸出四根手指。
“这才四十四岁啊,未来的上升空间大得很。”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句让柳枫大脑瞬间宕机的话。
“他老爹那一代不是最顶尖的,但他这一代,很可能比他老爹的地位还要高。”
柳枫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么牛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