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阁，光镜之前。
丙七注视着那团不断荡漾着混沌涟漪、拒绝被现有规则模型完全解析的灰白光点，他那万古不变的心境，终于泛起了一丝清淅的涟漪。这不是愤怒，也非忌惮，而是一种面对未知数学难题时的……高度专注与审慎。
“目标‘李凡’，个体演化速率，超出预期百分之四百三十七。其所创‘混沌共鸣’模型，对现有观测体系构成‘认知污染’。”丙七冰冷的声音在虚无中回荡，象是在陈述，又象是在对某个更高的存在汇报。“常规‘规则纠偏’手段，因能量基础不兼容，预计失效。申请激活……‘活体样本深度解析’协议。”
没有回应，但光镜旁，一面稍小的、边缘流淌着血色符文的副镜悄然亮起，镜面如同水波般荡漾，浮现出流云仙城及周边局域数百万计修士的微小光点，每一个光点旁边都飞速滚动着其基础信息、修为境界、人际关系网络乃至近期的行为模式分析。
“筛选条件：与目标‘李凡’存在间接关联；修为介于练气后期至筑基中期；心性存在显著弱点（贪婪、恐惧、偏执、情感依赖等）；近期活动轨迹便于捕捉且不易引发大规模关注。”丙七下达指令。
副镜上的光点如同被狂风卷过的麦田，成片成片地暗澹下去，最终只剩下寥寥十几个光点还在闪铄，旁边标注着详细的评估报告。
丙七的目光扫过这些“候选样本”，最终停留在其中一个光点上。
【目标：赵明，散修。修为：筑基一层。关联：曾三次购买凡尘联盟‘瓶颈突破咨询’，效果显著，对李凡及联盟抱有强烈感激与崇拜。心性弱点：极度渴望认同与归属感，对‘力量’有超乎常人的执着。近期轨迹：频繁出入流云仙城地下黑市，寻求快速提升实力的‘偏门’资源。捕获风险评估：低。】
“锁定样本‘赵明’。执行捕捉指令。”丙七漠然道。
……
流云仙城，阴暗潮湿的地下黑市角落。
赵明刚刚用几乎全部的积蓄，换来了一小瓶据说能“燃血提境”的凶险丹药。他将冰凉的药瓶紧紧攥在手心，眼中交织着渴望与恐惧。自从体验过凡尘联盟咨询带来的实实在在的提升后，他对力量的渴望就象野草般疯长。联盟复灭，他失去了指引，只能挺而走险。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周围的空间仿佛瞬间被剥离了色彩与声音，陷入一片绝对的灰白与死寂。他惊恐地发现自己无法动弹，甚至连思维都变得迟缓。一道纯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肩头的镜面映照出他扭曲惊恐的脸。
没有审问，没有交流。
那白袍镜卫只是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了赵明的眉心。
下一刻，赵明感觉自己的神魂、记忆、乃至对灵气的感悟，都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抽取、复制！他关于凡尘联盟的一切记忆，尤其是那几次咨询带来的、对“和谐灵波”与“有序突破”的切身感受，如同被精准解剖的标本，化作最原始的数据流，被那面虚幻的镜面贪婪地吸收。
过程短暂得如同幻觉。
当色彩与声音恢复，那白袍身影已然消失。赵明瘫软在地，大口喘息，浑身被冷汗浸透。他感觉自己好象失去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却又具体说不上来，只剩下无尽的空虚与莫名的恐惧，那瓶用全部家当换来的丹药滚落在地，也毫无察觉。
……
天机阁，副镜中映射出赵明瘫倒的画面，旁边一个新的数据窗口打开，里面正是从他记忆中提取出的、关于“和谐灵波”与李凡指导突破的详细感知数据。
“样本数据获取完毕。开始解析‘异数’干预对低阶修士道基的影响模式……”丙七开始了新一轮的推演。他不再直接攻击李凡，而是转向研究被李凡“污染”过的个体，试图从侧面破解其“道”的奥秘，查找新的压制方法。
……
地下密室。
李凡对发生在赵明身上的悲剧一无所知，他正沉浸在“混沌共鸣”网络初步成功的喜悦与后续开发的巨大挑战中。
叶璃的到来，带来了地面上的最新情报，以及资本暗网的第一批成果。
“仙盟内部，已有七个中小家族和三个商会，通过旧渠道向我们表达了暗中合作的意向。”叶璃语速很快，眼中闪铄着干练的光芒，“他们提供了部分仙盟内部的人员调动、资源储备信息，以及……太虚门似乎正在秘密搜集所有与凡尘联盟有过深度接触的修士名单。”
李凡目光一凝：“搜集名单？”
“是的，动机不明，但绝非善意。”叶璃肯定道，“我们是否要提醒那些曾与我们合作过的顾问和用户？”
李凡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暂时不要。大规模示警只会打草惊蛇，也可能让仙盟意识到我们地下网络的存在。通过暗网，向这些潜在的高风险目标发送最高等级的匿名警示即可，提醒他们近期注意安全，尽量减少外出。同时，加快我们自己的步伐！”
他看向那不断与碎片共鸣的混沌基座，眼神锐利：“混沌共鸣的瞬时带宽太低，无法支撑复杂应用。我们需要‘中继放大器’！需要将更多的混沌碎片，改造成稳定的、能增强和转发共鸣信号的‘混沌节点’！”
王铁锤立刻拍着胸脯：“材料和技术是现成的！有叶姑娘带来的资源，我们可以立刻开始批量炼制‘节点基板’！”
“不，”李凡再次摇头，目光投向叶璃，“批量炼制动静太大，容易暴露。我们需要‘分散制造’。”
叶璃瞬间领会：“明白。我会将基板的内核构件拆解，通过星辰旧契的渠道，分发到那些愿意合作的、拥有独立炼器工坊的小家族和小商会手中，让他们依照图纸分别完成不同部件的粗加工，最后再秘密汇集到我们这里进行最后的混沌烙印激活和组装！”
“就是这样！”李凡赞许地点头，“将生产链条打散，融入旧有的经济体系之中。让我们的网络节点，在敌人看不见的地方，如同野草般悄然生长！”
一条基于混沌技术与资本暗线的全新生产与部署模式，被迅速确立。
危机如同阴影般迫近，而新生力量的生长速度，也在压力下不断提升。一场围绕“样本”与“节点”的无声较量，在光与暗的交界处，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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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集章末小剧场】
仙盟执事（翻阅名单）：“这个赵明，接触过凡尘联盟，带回来详细审问！”
手下（回报）：“大人，赵明……好象傻了，问什么都只会发抖，关于联盟的记忆支离破碎，象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撕扯过。”
（背景音：某个合作家族的秘密地窖内，老炼器师看着图纸，滴咕着：“这构件样式真怪……”手下锤落，灵火升起，一块不起眼的金属构件开始成型。）
——当猎手开始研究猎物的习性时，猎物也在学习利用猎场的每一处阴影。生存的竞赛，从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