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响如同一个信号，空旷的地下空间里，破裂声此起彼伏。
平台上，近千颗肉卵同时剧烈颤动，裂纹在卵壁上蔓延。
三十秒的君王体验结束，留给陈凡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
那股力量如潮水般退去，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议。
他剧烈地喘息，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费力。
地底深处，【医生】的嘲笑声再次传来。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乖乖成为我的玩具，不就好了吗？”
陈凡抬起头，看向那片即将孵化的死亡之卵。
时间不多了。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他来时的信道里冲了出来，带着几分跟跄，但脚步坚决。
是刘叶焕。
她那身衬衣上沾满了灰尘，黑框眼镜下的脸上满是焦急。
她向基地发出了最高优先级的求援信号后，已经将所有幸存者安全转移。
然而，她无法心安理得地待在安全的地面。
一进入这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她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
跪倒在地的陈凡，和那片即将孵化的肉卵。
她没有尤豫，跑到陈凡身边。
“我定义，陈凡的体力，是【存在】的！”
“陈凡的精神力，是【存在】的！”
“他身上的伤口，是【不存在】的！”
她一口气连续发动了三次能力，声音里带着决断。
s级异能者的精神力化作能量，涌入陈凡的身体。
但君权附体的后遗症太过霸道，连这属于概念性的补充都是杯水车薪，但他至少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陈凡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有所恢复，但依旧虚弱，远未到能战斗的程度。
他看着眼前不断蔓延的裂纹，那些卵随时都可能孵化。
时间，所剩无几。
他没有回头，低声说了一句：“你不该回来的。”
“我是【破晓】的一员。”刘叶焕的回答简单而坚定。
陈凡挣扎著，借助刘叶焕的力量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手背上那个长剑印记。
【天丛云剑】！
他现在没空去研究这件s级武器的具体属性，但他知道，这是他眼下唯一的希望。
“站远点。”
陈凡丢下这句话，用刘叶焕赋予的这点微末力量，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了平台边缘那片密密麻麻的卵群。
他要开始最后的清理。
他伸出右手，那个长剑的印记微微发亮。
伴随着他的意念，一柄剑身中央厚实，刃如菖蒲叶般锋利的长剑，从虚空中浮现，被他握在手中。
他没有多馀的动作，举起长剑，狠狠地朝着脚下一颗布满裂纹的肉卵刺了下去。
噗嗤！
剑锋所向，无坚不摧！
粘稠的液体溅射而出，里面那只尚未完全成形的怪物发出一声嘶鸣，便没了声息。
有效！
陈凡心中一喜，动作不停，手中的长剑化作一道白色幻影，不断辉出。
每一次横扫，都精准地贯穿几颗肉卵，终结几个即将诞生的生命。
在短短的几十秒内，他如同一个屠宰机器，硬生生清理出了一片直径十多米的空地。
大约两百颗肉卵，在他不计后果的爆发下被摧毁。
但他的身体，也终于到达了极限。
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眼前发黑，手中的天丛云剑变得重如山岳。
也就在那一刻，倒计时归零。
嘭！
一声闷响。
平台上，剩馀的八百多颗肉卵，在同一时刻，爆裂！
腥臭的粘液四处飞溅。
八百多条体长超过三米，外形酷似缩小版八岐大蛇的怪物，从破碎的卵壳中钻了出来。
它们抖掉身上的粘液，八颗小巧但狰狞的头颅同时扬起，发出刺耳的嘶鸣。
它们的身体还在生长，鳞片在空气中迅速硬化，发出金属光泽。
总计超过六千颗猩红的眼睛，在同一时刻，齐刷刷地锁定了场中仅有的两个活物。
那是一种源自捕食者本能的贪婪与饥饿。
刘叶焕的脸上毫无血色。
她快步冲到陈凡身前，将他护在身后，直面那片由怪物组成的潮水。
她知道，现在逃跑已经没用了。
她调动起所有的精神力，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这片空间里，所有的蛇……定义为【不存在】！”
她用尽全力，喊出了这句话。
然而，这一次，她面对的不是一个单一的物体，而是一个由八百多个独立生命体构成的庞大概念。
就在她能力发动的瞬间，一股磅礴的生命信息洪流，顺着她与现实的链接，反噬回来。
“呃啊！”
刘叶焕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大脑仿佛被钢针同时刺穿。
她眼前一黑，浑身抽搐，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s级的能力，在绝对的数量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
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天赋，是何等的脆弱。
她想保护身后的队友，想改变这绝望的战局，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蛇群没有给她更多感伤的时间。
在短暂的适应之后，它们发出海啸般的嘶吼，迈动节肢，如同黑色的潮水，朝着两人所在的位置，涌了过来。
地面在震动，空气中充满了怪物们兴奋的嘶鸣。
刘叶焕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那被撕成碎片的结局。
陈凡已经连抬起三叉戟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有什么方法？
他已经没有任何底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个带着无奈和市侩气息的声音，突兀地在这个充满了死亡与绝望的地下空间里响了起来。
“哎呀，总算找到了。我说这钢幕城的路怎么跟迷宫似的，导航还失灵了。“
循声望去，一个顶着大众脸的男人，出现在实验室入口。
戴着墨镜，身着花衬衫、沙滩裤，脚踩人字拖。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这里是‘落日’行动的现场吗？“
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环视了一圈。
“那个赵擎苍通知我来的，他老人家呢？能报销打车费和船票不？”
“哇靠，这么多蛇？”
”看这阵仗，我应该没有迟到吧？”
“顺带一提，我叫陆仁，或者，你们可以叫我的代号。”
“【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