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契约卷轴化作光屑，融入陈凡的胸膛。
一道绿色的光链凭空浮现，它的一端连接着陈凡的心口，另一端穿透了海龙重甲的裂隙，没入石凯那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
陈凡脸上的血色飞速褪去，变得苍白。
汗珠从他的额角滚落，他的身体晃了晃，全靠一股意志力才没有倒下。
与之相对的，是嵌在墙壁里的石凯。
他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开始蠕动、愈合。
破碎的骨骼在甲胄下发出轻微的“咔咔”声，重新接续。
“你在干什么！”
雷毅反应过来，他那只金属义肢一把抓住了陈凡的肩膀。
“疯了吗！你的命比我们所有人都重要！”雷毅对着他咆哮，猩红的电子眼因为数据过载而疯狂闪铄。
陈凡推开了雷毅的手。
他的动作很轻，却让雷毅那只足以捏碎钢铁的机械臂无法再前进分毫。
“现在，他的命和我一样重要！”
陈凡开口，声音因为生命力的流失而显得虚弱空洞。
他抬起头，失血让他的瞳孔显得格外漆黑。
“他为我们挡了一炮，我还他一条命，很公平。”
雷毅的动作定住了。
他看着这个不久前还需要他们全程保护的少年，这个在训练中被他们轮番“教导”的新人。
此刻，他正用自己的生命力，去换回一个濒死战友的生机。
石凯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有力。
他那套已经濒临破碎的海龙重甲，在陈凡的生命力滋养下，甲片上的裂痕也开始自行修复，青黑色的光泽重新在鳞片上流淌。
这一切的代价，是陈凡的生命。
“b计划……继续！”
雷毅嘶吼着下达了命令，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激动而彻底变了调。
他知道，陈凡做出的决定无人可以更改。
他更知道，现在唯一能回报这份牺牲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
雷毅看着这个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少年，又看了看生命体征正在稳步回升的石凯。
“撑住。”
雷毅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等我们回来。”
深海。
混乱的战场因为深海巨妖的次声波攻击而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滞。
无数魔兽的尸体和战舰的残骸漂浮在沸腾的海面上，构成了一片死亡之海。
凌雪的身影就在这片死亡之海中无声地穿行。
她身上那件深海夜影斗篷将她与周围的光线和水波完美地融为一体。
她高速闪铄在钢铁与血肉的缝隙间。
“左前方三十七度，三点二秒后有洋流扰动，是那头断了半截身子的海蛇王在翻滚，从它下方穿过去！”
“注意你的右后方！两头深海巨蟹的残骸正在下沉，它们身上的甲壳会反射主动声呐的探测波，利用那个间隙！”
晏森的精神力通过思维增幅短剑的加持，处理信息的速度提升了三倍。
整个战场的三维模型在他脑海中高速运转，他为凌雪规划出了一条匪夷所思，却又绝对安全的突进路线。
“收到。”凌雪的回应简洁。
冯笑的声音也紧接着传来。
“目标正前方伴生兽群密度过高，我正在用高频次声波仿真虎鲸群的捕食信号，可以为你制造十二秒的混乱窗口，抓住机会！”
“干得好！”
凌雪的速度再次提升。
她整个人化作一道贴着海面滑行的影子，前方那片由无数c级、d级魔兽组成的密集防御圈，因为冯笑制造的虚假信号而出现了一阵骚动。
凌雪从那道骚动的缝隙中一闪而过，没有惊动任何一头魔兽。
她距离那如同山岳般的深海巨妖，越来越近。
她甚至能看清深海巨妖那巨大头颅上，每一片生物装甲的纹路，能感受到它呼吸时掀起的巨大水流。
但就在她即将进入最后冲刺阶段时，深海巨妖察觉到了什么。
它那双小山一样大小的眼睛，缓缓转动，投向了凌雪所在的方向。
“被发现了！”晏森的警告声响起，“它的直觉太敏锐了！它要发动攻击了！”
旗舰舰桥上。
一直盯着战术屏幕的海军上将，没有任何尤豫。
他抓起面前的红色通信器，对着舰队下达了一个决绝的命令。
“第三巡洋舰编队，海狼号，海东青号！”
“执行刺豚计划！”
“是！”通信器那头传来两名舰长坚定而决绝的回应。
下一秒，位于舰队阵型侧翼的两艘万吨级巡洋舰，引擎过载，舰体表面的能量护盾开启到最大功率。
它们放弃了所有规避动作，象两支离弦的箭，调转船头，朝着深海巨妖庞大的身躯，直直地撞了过去。
这是用自己的生命，去吸引敌人的注意。
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深海巨妖的注意力果然被这两艘悍不畏死冲来的战舰吸引。
它张开巨口，两道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水炮喷射而出，精准地命中了那两艘巡洋舰。
轰！轰！
剧烈的爆炸在海面上掀起两团巨大的火球，两艘代表着华夏最高工业结晶的战舰，在瞬间被汽化，连一块完整的残骸都没有留下。
抓住这个机会！
就在深海巨妖的攻击出现短暂间歇的刹那。
凌雪动了。
她的天赋幻影步催动到极致，身影在海面上连续进行了七次无规律的闪铄，跨越了最后的几公里距离。
她悄无声息地粘贴了深海巨妖的腹部。
这里是它全身防御最薄弱的地方。
凌雪从战术腰带上取下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黑色信标，激活之后，用力按进了两片巨大生物装甲的连接缝隙之中。
做完这一切，她没有丝毫停留，转身就向远处遁去。
“信标部署成功！”
凌雪那带着一丝喘息和快意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
旗舰舰桥上，海军上将的眼睛布满血丝，他砸向通信器，吼出了命令。
“全舰队！所有单位！集火信标位置！”
“发射……镇国九号！”
命令一出，舰队中潜伏的数十艘攻击核潜艇，同时开启了发射管。
弹体上篆刻着风王之核能量纹路的特种穿甲鱼雷脱膛而出，青色的尾迹在深海中交错，从四面八方汇向深海巨妖腹部那个唯一的光点。
深海巨妖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声波撕裂海水，这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威慑，只剩下痛苦。
它在海中翻滚，搅起一道道水墙，拍碎了周围几艘来不及躲闪的护卫舰。
一枚又一枚的鱼雷钻入它的要害。
在它防御被彻底撕开的空档。
一道身影从镇海号那破损的甲板上纵身而出。
他踏着翻滚的海水，踩着魔兽的尸骸与战舰的残骸，在海面上拉出一条白色的水线。
他直奔那头正在痛苦中挣扎的深海巨妖而去。
是陈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