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瑞龙心烦意乱地站起身,拿着手机走到了包间外的露天阳台。晚风吹拂,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焦躁和那份对巨大经济损失的肉痛。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一个备注为“二姐”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一个沉稳干练的女声,带着一丝关切:“瑞龙?这么晚打电话,出什么事了?” 这正是赵瑞龙的二姐,赵小惠与赵瑞龙共同创立惠龙集团并担任实际掌控人,该集团实力雄厚、布局横跨多领域,是远超山水集团的商业庞然大物,同时她嫁入东粤派系掌门人古家,公公与丈夫均身居内核要职,在地方与中枢皆有稳固话语权,是赵家维系外部人脉与掌控商业版图的关键内核,素来以头脑清淅、处事稳妥着称,也是赵瑞龙遇到难题时常常求助的对象。
“二姐……”赵瑞龙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沮丧和急切,他将汉东近期的变故,沙瑞金的咄咄逼人、侯亮平紧盯大风厂股权、李达康意图变更土地性质可能导致血本无归的危机,以及祁同伟在常委会上遭受的挫败和面临的调查压力,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叙述了一遍。他语气焦灼,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徨恐。
“……二姐,现在汉东这局面,简直是四面楚歌!沙瑞金摆明了要拿我们开刀立威,侯亮平那个疯狗咬着不放,李达康更是直接要断我们的财路!祁同伟现在自身难保,高育良那边压力也很大。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赵瑞龙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助,最后,他象是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问道:“对了二姐,还有个人,我总觉得不对劲。周瑾,那个新来的常务副省长,看着不声不响,但感觉汉东的事处处有他的影子。你……你知道他什么来头吗?”
电话那头,原本还保持着冷静倾听状态的赵小惠,在听到“周瑾”这个名字的瞬间,呼吸猛地一窒!紧接着,传来一声明显的抽气声,语气骤然变得紧张甚至带着一丝慌乱,连声追问:
“周瑾?!你打听他干什么?!瑞龙,你……你没得罪他吧?!你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小心招惹到他了?!快说!”
赵小惠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把赵瑞龙吓了一跳。他从未听过二姐用如此惊慌失措的语气说话,仿佛“周瑾”这两个字带着某种可怕的魔力。
“没……没有啊二姐!”赵瑞龙连忙否认,声音都有些结巴,“我就是觉得他有点神秘,摸不清底细,所以打听一下。我跟他没有任何冲突,话都没说过,绝对没得罪!”
听到赵瑞龙的保证,电话那头的赵小惠似乎长长地、重重地舒了一口气,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她刚才那一瞬间的紧绷和现在的后怕。但她的语气依然无比严肃,甚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瑞龙,你听着!幸好你没得罪他!你记住,在汉东,谁都可以碰,哪怕是沙瑞金,背后也还有转寰的馀地!但是,周瑾!你绝对、绝对不能去招惹!一丝一毫都不要有!”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什么听见,“他的背景……通天!”
“通……通天?”赵瑞龙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心脏猛地一跳。
“没错!”赵小惠语气笃定,带着一种描述禁忌般的谨慎,“他父亲,是如今位列全国前十五人的存在,如今仍在位,手握实权,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影响力深不可测!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她顿了顿,仿佛在斟酌用词,然后才用更低的、几乎耳语般的声音说道:“他的岳父,是如今军方位列前四的内核人物!是真正掌握着内核力量、在军界一言九鼎的大佬,至今仍在其位,在军队里的影响力根深蒂固,无人能及!”
赵瑞龙听着二姐的描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拿着手机的手都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斗起来。全国前十五且在位……军方前四仍掌权……这两个身份叠加在一起,其蕴含的能量和恐怖,完全超出了他之前的想象极限!他原本以为周瑾只是个有些背景的空降干部,却万万没想到,背景竟然深厚恐怖到如此地步!跟周瑾比起来,他们赵家所谓的权势,简直如同土丘仰望泰山!
“明……明白了,二姐……”赵瑞龙的声音干涩发颤,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赵小惠似乎仍然不放心,沉吟片刻,忽然想起过往交集,补充道:“当年我嫁入古家办酒席时,他正好在东南沿海工作,受邀到场露了面,只是简单寒喧问候了两句,那时便知他背景不一般,只是没深究,没想到竟是这般通天的来头。” 她话锋一转,果断做出决定:“瑞龙,你在京州等着,哪儿也别去,什么都别做!我这边安排一下,立刻动身去汉东!等周瑾从金澜考察回来,我通过你姐夫古家那边的关系,想办法带你见他一面!”
“见……见他?”赵瑞龙有些懵。
“对!必须见!”赵小惠语气坚决,“现在汉东这个局面,沙瑞金来者不善,李达康步步紧逼,侯亮平上蹿下跳。我们赵家不能同时树敌太多!周瑾背景太硬,我们得罪不起,只能争取!哪怕不能成为朋友,也绝不能成为敌人!至少要让他明白,我们赵家对他没有恶意,大风厂的事情,看看有没有协商的馀地,或者至少,让他不要在我们应对沙瑞金的时候,从背后捅刀子!你等我到了再说!”
挂了电话,赵瑞龙失魂落魄地走回包间,脸色依旧苍白,眼神都有些发直。
祁同伟看他这副模样,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上前问道:“瑞龙,怎么样?二姐怎么说?周瑾他……”
赵瑞龙猛地抬起头,看了祁同伟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力地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地说道:“等我二姐来了再说吧……她让我们什么都别做,等她来处理。”
“那周瑾的背景……”祁同伟不甘心地追问,他太想知道这个让他感到莫名压力的年轻副省长,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赵瑞龙却沉默了,缓缓低下头,看着脚下昂贵的地毯,久久没有言语。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周瑾那骇人的背景,象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让他感到窒息般的恐惧。他深知,有些信息,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此刻,他只能将这份惊惧和巨大的压力,死死地埋在自己心底,等待二姐的到来,以及那场不知是福是祸的会面。
包间里,只剩下压抑的沉默和两人各自沉重的心事。窗外,汉东的夜色愈发深沉,仿佛隐藏着更多未知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