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出省委大院,平稳滑入车流,季昌明靠在后排座椅上,目光落在身旁的陈海身上,眼底藏着几分藏不住的羡慕。他心里暗叹,不亲的哥哥终究也是哥哥,陈海这一趟京城培训,说是提升能力,实则是躲开汉东眼下的浑水,多清净。他越想越眼红,竟生出几分奢望——要是自己也能被派去培训就好了,远离这波谲云诡谲的事事非非,在京城待上三个月,最好能一直培训到退休,简直完美。可转念又自嘲,哪有派他这个快到年纪的老头子去长期培训的道理,更没人会为他搭这个桥,终究是空想。
季昌明收回思绪,抬手拍了拍陈海的肩膀,语气平稳道:“回去尽快把工作交接好,早点去京城。现在主持反贪局工作的已经是亮平了,他跟你既是兄弟也是朋友,能力品行你都了解,局里的事儿有他盯着,你不用操心,去了安心培训就行。”
陈海听着这话,总觉得季昌明反复强调“已经是亮平主持工作”,话里似有别的意思,可一时没琢磨透,只含糊着点了点头,应了声“知道了,季检”。
车子很快抵达省检察院,三人刚走进办公大楼,侯亮平便按捺不住心头的狂喜,几步凑到陈海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志得意满:“你放心去培训,局里一切有我,保准不会出乱子。”
陈海还记挂着局里没办完的案子,拉着侯亮平就要细说:“亮平,局里还有好几桩案子没收尾,我跟你说下关键节点……”
话没说完就被侯亮平打断,他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敷衍:“不用不用,真有不清楚的我问办公室就行,你踏踏实实去京城,别操心这些。”陈海见状,只好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转身去收拾东西准备交接。
侯亮平看着陈海离开的背影,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彻底放飞了自我,径直朝着反贪局会议室走去。季昌明站在原地,看着他那副得意忘形的模样,越看越心烦,过往桩桩件件的糟心事涌上心头,只觉得头隐隐作痛。他思忖片刻,终究是松了口气,懒得再去约束,打定主意只要侯亮平办案手续合规,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真要是出了岔子,就让下属直接汇报给钟小艾,一旦情况不对,他便以生病为由住院避避风头,总归能稳住局面。
反贪局会议室内,侯亮平得意洋洋地坐在会议桌主座上,姿态张扬,全然没了往日的收敛。副局长吕梁坐在一旁,看着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心里满是不爽,忍了片刻便起身,沉声道:“你们先开,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去医院做个检查。”
侯亮平闻言,语气带着几分阴阳怪气:“你该不会是看我主持工作,心里不满意故意找借口吧?”
“那倒没有,身体要生病我也没办法,总不能生病了不让去检查。”吕梁冷冷回怼,丝毫没给面子。
“要去就去,我批假。”侯亮平脸色微沉,语气强硬。
“多久不好说,等检查结果出来,该休多少天我会找院党组报备,不劳侯副局长挂念。”吕梁说完,转身便径直走出会议室,没再看侯亮平一眼。
吕梁刚走,陆亦可便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有事儿就直接说事儿,没事儿就散会,摆什么架子?”
周正见状,连忙端着一杯茶凑到侯亮平面前,献殷勤道:“侯局长,您喝茶,这是今年的新茶。”
“某些人别太兴奋,一月份哪来的今年新茶,装样子也走点心。”陆亦可冷声拆穿,语气里满是不屑。
侯亮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强压下心头的火气,重重拍了下桌子,沉声道:“安静!现在布置下一阶段工作重点。”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目光落在他身上。
“首先,必须尽快找到大风厂老板蔡成功,我在京城的时候他联系过我,说有重大线索要举报。周正、林华华,这事交给你们俩负责,务必尽快找到人。”侯亮平率先安排,语气不容置疑。
他顿了顿,继续道:“其次,深挖丁义珍案,查清他任职期间实施了多少腐败举措,与多少商人存在不正当利益输送。根据我掌握的线索,丁义珍的案子内核牵扯到大风厂,证人供述显示,大风厂的判决背后,山水集团存在官商勾结的问题。更关键的是,山水集团伙同京州城市银行,故意以断贷方式导致大风厂土地抵押过期,最后低价将土地收入囊中。之前蔡成功多次顺利贷款,是因为他以返点名义向京州城市银行行贿两百万,山水集团能联合银行断贷,给出的利益必然更多。”
话音落,侯亮平扫过众人,沉声部署:“现在分成三组开展工作,一组负责调查审理大风厂案件的法院,核查判决流程是否合规;二组主攻京州城市银行,查清行贿受贿细节及断贷背后的利益链;第三组继续跟进蔡成功的踪迹,务必尽缓存得他手中的线索。各组各司其职,尽快拿出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