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汉东省委常委会议室。
会议桌光可鉴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期待与紧张。汉东省权力的内核成员——十三名常委,依照排序各自在自己的专属位置上正襟危坐。这是沙瑞金到任以来主持的第一次常委会,所有人都摒息凝神,期待着这位新班长如何点燃他的“第一把火”,这汉东沙瑞金时期的第一场“重头戏”该如何唱响。
目光扫过会场,权力天团阵容齐整:
1、书记兼xx主任——沙瑞金(居于主位,神色平静中带着审视)
2、副书记、省长——刘长生(面色沉稳,看不出波澜)
3、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高育良(戴着眼镜,表情温和,眼神深邃)
4、常务副省长——周瑾(年轻的面容上带着符合身份的专注)
5、纪委书记——田国富(面容严肃,目光锐利)
6、组织部部长——吴春林(脸色略显紧绷)
7、宣传部长——林秀芝(一位女干部,认真记录着)
8、常委副省长——吕振强
9、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坐姿笔挺,眼神锐利,带着惯有的闯劲)
10、统战部长——陶瑞昌
11、吕州市委书记——田宏斌
12、省委秘书长——高海博
13、省军区政委——李建设(军装笔挺,自成气场)
一成不变的开场,是学习上级最新文档和指示精神。流程走完后,沙瑞金清了清嗓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同志们,”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沉稳,“今天,作为我到任汉东以来的第一次常委会,为了开好这个会,我做了一些准备,在汉东的基层进行了比较充分的调研。首先呢,我先向大家讲一讲我的一些感受和发现。”
他刻意停顿,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常委。
“首先,我认为我们的干部队伍,存在一些问题,一些值得我们高度警剔的问题。”沙瑞金开门见山,定下了基调,“我在下边调研的时候,听说了一位干部。这位同志,先是担任过科技局的局长,负责科技发展工作,后来还到任过组织部长,负责组织工作。听起来是经历丰富,理应知人善任,对吧?”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批评:“可是呢?他们单位当初从京城请了一位农业专家,是农业科学院的院士,来帮扶群众搞科技种植。人家专家和他握手打招呼,他居然不知道对方是来科技帮扶的专家,昂着个脑袋,官气十足地问人家:‘你是哪个单位的?’”
会场里响起几声细微的轻笑,随即迅速消失。
“如果仅仅是这样,可能也就是工作不尽职和态度问题!”沙瑞金声音提高了一些,眼神变得严厉,“可是这位干部呢?他对于本职工作或许马虎,但对于稍有姿色的女工作人员,却是‘如数家珍’,对她们的履历可以说是‘烂熟于心’!” 他刻意加重了这两个词的语气。
“甚至,就连偏远乡镇、蹲点驻村的女工作人员,他都是一清二楚地记得人家的小名!” 沙瑞金摊了摊手,面向众人,“大家说,这象话吗?这样的干部,心思放在哪里?他的精力用在了什么地方?”
沙瑞金洋洋洒洒、引经据典,从作风建设谈到组织原则,主旨只有一个:汉东的干部队伍需要整顿,汉东的组织工作存在不到位、甚至失职的问题。
组织部长吴春林听得脸色很难看,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钢笔。你沙瑞金一上来就拿干部问题开刀,含沙射影,这分明是在质疑我组织部的工作,是在阴阳谁呢?
周瑾坐在一旁,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自苦笑摇头。这种泛泛而谈的指责,看似严厉,实则空洞。他打定主意,不轻易介入这种口水仗,爱怎么扯怎么扯吧,先静观其变。
沙瑞金表演得很到位,情绪饱满,案例生动。突然,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缓和了些:“当然,我们汉东的地方建设,有没有可圈可点的地方?有没有做得好的地方呢?”
他自问自答,语气肯定:“我可以负责任地和大家讲,有!而且就在我们身边,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京州市!” 他目光投向李达康,“在丁义珍跑路之后,达康书记反应迅速,当即成立了问题自查小组,夜以继日地整改遗留问题,态度是坚决的,行动是果断的!这一点,值得肯定!”
李达康微微颔首,脸上并无得色,依旧凝重。
“以上我说的问题,我们要深刻反思。”沙瑞金将话题拉回,“这也是在提醒我们在座的各位,组织工作大于一切!一个干部的优劣,影响的可能是整个地区的发展风貌和政治生态!汉东的干部队伍问题,目前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时候了!”
他语气再次加重,甚至带着点刻意的粗俗以增强效果:“比如我们刚才谈到的那些女工作人员。难道和组织部长ベッドに入る,就能从科长提处长了?” (吴春林内心怒火翻腾:你老小子说组织部长能不能加个定语?几十岁的人了会不会说话?!
“那么我问一句,”沙瑞金敲着桌子,“这么做,对于那些兢兢业业、干出许多成绩,却十年二十年得不到提拔、原地不动的人,公平吗?”
“这要是不严肃处理,大家都跟着有样学样,那d风、政风,乃至整个社会风气就全败坏了!” 他最终抛出实质性提议:“因此,我提议,对近期待研究的这125名工作人员的任用,先行冻结!一律按照干部任用程序,全部重新考察!!广泛听取群众意见之后,再做决定!”
一个被有意无意拖了一个多月的敏感人事任命议题,在拖了一个多月之后,终于被摆上了常委会。然而,沙瑞金不是来推动的,而是一句话——冻结了!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落针可闻。这一刀,结结实实地砍在了组织部,也砍在了可能涉及利益输送的某些势力身上。
纪委书记田国富第一个打破沉默,他声音冷峻:“我完全赞成沙书记的意见。干部队伍整顿势在必行。有些干部的提拔速度确实过快,群众反映强烈,值得警剔。比如……”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高育良,“省公安厅的祁同伟同志,据我所知,这位同志的社会风评很不好,争议不小。远的比如,当年他在基层时,给时任赵立春书记家祖坟‘哭坟’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影响极其恶劣!近的,又和山水集团的高小琴来往密切!现在又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提名副省长,我认为这个提议是不是有待商榷?应该慎重考虑?”
战火,瞬间引向了高育良的内核圈层,而且一上来就抛出了“哭坟”这个极具羞辱性和争议性的事件。
高育良缓缓摘下眼镜,用绒布擦拭着,镜片后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他语气依旧平和,但内含锋芒:“国富同志!讨论干部要实事求是,不能总揪着些道听途说的陈年旧事不放!什么哭坟?当时的具体情况了解清楚了吗?或许只是年轻同志一时情绪激动,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夸大其词、以讹传讹!拿这种未经证实的花边新闻来作为评价一个干部的主要依据,这符合组织原则吗?”他避开具体事实,直接质疑证据的真实性和讨论的正当性,并迅速将话题拉回到实绩上:“祁同伟同志在公安战线工作二十馀年,成绩是有目共睹的。打黑除恶,维护社会稳定,去年亲自指挥破获的‘5·12’特大跨国贩毒案,受到公安部通报表扬。这样的实干型干部不提拔,我们该提拔什么样的干部?”
田国富毫不退让,语气尖锐:“高书记,我不同意您的看法。干部提拔既要看工作能力,更要看个人品德和廉洁自律。哭坟事件或许有待考证,但其反映出的攀附心态,难道不值得警剔吗?更何况,我这边还收到不少举报,反映祁同伟同志与山水集团的高小琴来往过于密切,经常出入高档会所,生活作风和廉洁方面存在疑问。这难道也是空穴来风?”
“国富同志!”高育良猛地提高了声音,虽然很快克制住,但那一瞬间的失态足以显示他的不满,“你这是典型的捕风捉影!办案要讲证据,评价干部更要讲证据!没有确凿证据就随意在常委会上指责一个厅级干部,这是要负责任的!”
田国富冷笑一声,毫不畏惧:“育良同志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只是转述群众反映,提请常委会注意。既然您认为问心无愧,那让组织按照规定程序调查清楚,还祁同伟同志一个清白,不就好了吗?清者自清。”
“调查?”高育良转向沙瑞金,语气沉痛,“沙书记,我认为这种基于不实传闻和无端猜测的指控,会严重挫伤一线干部的工作积极性!祁同伟同志为汉东的治安大局做出这么大贡献,现在却要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举报、甚至是不知真假的陈年旧事接受所谓的‘调查’,这让其他奋战在一线的干部怎么看?会不会寒了大家的心?”
会议室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两位大佬的针锋相对让气氛降至冰点。争论的焦点从泛泛的干部问题,迅速聚焦并围绕祁同伟个人及其敏感的“哭坟”事件白热化。
沙瑞金轻轻敲了敲茶杯盖,发出清脆的声响,正准备开口掌控节奏。
这时,一直沉默的周瑾却忽然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但清淅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